成功篡位(4)
“唔、唔。”子晟點點頭,站起來,在屋裏慢慢踱着步:“你接著說。”“最好,是從近支親貴里選一位。”“近支親貴……”子晟沉吟着。話是不錯,但選誰呢?論才具自然是蘭王,但子晟是想起這個小叔叔就怵,萬一他不肯答應又說出什麼來,自己反而下不了台。退一步說,即使他痛快答應了,以眼前局勢,自己也不能安心把東土交給他。餘下的人里,想來想去,就只能是老實厚道的朱王了。好在這個位置只需要坐總,並非真要有多大才能。想到這裏,正準備開口,話到嘴邊的瞬間,忽然靈光一閃,又改了主意:“我倒是有個絕好的人選。”“請王爺明示。”子晟一笑:“甄妃。”頓了頓,又說:“也不用真去赴任,就在帝都遙領也一樣。”幾個人一聽之下,無不愕然。這真是匪夷所思!但仔細想一想,甄妃是東帝親孫女兒,亦是如今甄氏正支惟一的血脈,論身份名正言順。而且,更進一步說,由甄妃以下,東土自然而然將轉到白帝這一支。想來想去,這個聽來突兀的人選,竟是無一處不妥帖!於是,連石長德那樣穩重的人,都不禁拊掌而笑:“王爺這主意,真是高明至致!”但笑過之後,問題還在。“甄王妃領東府雖然好,但仍要有人去坐總才行。”石長德說。子晟點點頭,考量一陣,不置可否地說:“先安定民心要緊。坐總的人……不急,等過幾個月再說。眼下,要忙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如此,就把這件事暫時擱開了。要忙的事情太多也是實情。首要的就是要由王府遷入天宮,這事當然不用子晟自己來管,但青梅就不能不過問了。直忙到臘月半,是早先就選好的日子,總算妥妥帖帖地搬進了宮裏。進了宮依舊要收拾,又是一陣忙亂,到廿五、六,差幾天就要過年,才算忙得差不多了。青梅也總算能鬆一口氣。正月初十,西天帝子晟在天安殿行戴冠大典,正式登攝政帝位。至此,除名銜外,一切禮制用度,都與天帝無異。朝中原本就多是白帝提拔的人,當然並無二心,而自馬淵被賜死,餘人也噤若寒蟬,再無人敢多言。於是逼宮帶來的餘波,一天天地平息下去,政局漸穩,又呈現出井然有序的模樣。但子晟依舊極忙,常常十天半月,才有空閑與青梅見上一面。青梅本來也已經習慣了過這樣的日子,然而換了個地方,心裏一波一波地,凈是沒來由的寂寞之感。原先白府的丫鬟,只有幾個特別得用的跟着進了宮,紫珠倒是跟了進來,可惜生性寡言,想說話就不是好對手了。宮中的侍女,風範又有不同。極講究輕,行事走路都悄無聲息,平時也絕不敢多話,安靜是安靜,卻也實在悶。宮中禮制比王府又要嚴得多,虞夫人進宮探望的機會,兩個月住下來,也只有三次。所以,有這樣的機會亦顯寶貴,總是母女兩個關起門來細細地談。“王爺現在待你還像以前那樣嗎?”虞夫人每次都要這樣問。這是不消問的,看一看青梅的神態便可以知道,但總要等她點了頭,答了:“是,還跟以前一樣”,虞夫人才能放心。“唉!青梅,娘實在是不大放心你。”青梅笑了:“都這麼多年了,娘怎麼反倒越來越不放心了?”虞夫人慾言又止,彷彿有什麼很為難的話。“娘啊,你有什麼事就說吧,跟女兒還有不能說的話么?”這樣催促着,虞夫人終於開口了:“青梅。”叫了一聲,又停了半天,才接著說:“我跟你義父商議過了,打算找個機會告老還鄉,回申州老家去。”青梅瞿地睜大眼睛:“為什麼?義父年紀也不大,身子又好,莫不是在朝中遇上什麼為難的事情?那,那我去跟王爺說說……”“不是、不是。”虞夫人拉住她的手,輕輕拍着她的手背:“好孩子,你聽我說。這是你義父和我商量之後,我們兩個人的意思。”青梅聲音顯得有些着急:“這是為什麼呢?”“青梅……”虞夫人有些不知從何說起,過了好久,才輕嘆了一聲說:“緣故我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楚。你嫁給王爺也這麼些年了,這裏面的事情多少也懂了一些,仔細想想就明白了。”說完,頓了一會,又添了一句:“反正,對我們老兩口,這是好事。”話說到這個份上,青梅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然而想想義父義母要走,心裏終歸有說不出的難過,但有心要說挽留的話,卻又說不出口。剛開口叫一聲:“娘!”眼圈已經紅了。“別哭、別哭。”虞夫人勸道:“你一哭,娘心裏的話就不能說了。”聽她這麼說,青梅拿塊手帕在眼上按了一會,收住了眼淚。虞夫人說:“其實你義父和我回了鄉,反倒什麼都不用再操心。你義父勞碌了這麼大半輩子,我陪他過幾天安靜日子,我們心裏都是樂意的。我不放心的,只有你。”“娘,我能照顧自己……”“不光是這個。”虞夫人打斷了她的話,躊躇了一會,像是在斟酌後面的話。“青梅,”虞夫人儘力壓低了聲音,“娘問你一句話,你要老實告訴我。”“娘問我話,我怎會不說?”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