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六十二章
她輕聲說:「好,我陪着你。」
事情定下了,趙文煊便輕拍着顧雲錦的背,讓她早些睡下,舟車勞頓這麼久,她肯定累極了。
一夜無話。
翌日。
清晨,顧雲錦早早便起,前往章芷瑩所居的延寧殿請安,被告知王妃身體略有不適,請安取消,她便立即往回走。
匆匆回到明玉堂,顧雲錦讓丫鬟婆子散了,並吩咐諸仆回屋,不得走動。
隨後,她繞過迴廊,進了正房後面的一處小小抱廈裏頭。裏面有一個五官硬朗,身材修長是黑衣青年正等着。
這人便是徐非,他今晨奉了主子之命,如今要領顧雲錦到前頭去。
徐非先給顧雲錦請了安,隨後,他轉身,幾步行至檻窗前,在其下左側頭一塊磚有節奏地輕拍了幾下。
那磚彈出些許,隨即又恢復原位,同時,檻窗側一個人高的透格門方角櫃竟無聲移開,後頭竟有一道石門。
石門無鎖,徐非來回規律轉動門扇上銅環,直到「咯」一聲輕響,石門開了。
徐非率先進去,抬手恭敬道:「側妃娘娘請。」
顧雲錦定了定神,抬腳走了進去,她身後跟的是青梅,見狀也一同舉步。
趙文煊擔心前殿的人不熟悉顧雲錦,伺候得不如意,讓她帶個人過去。她並沒有帶碧桃,而是帶了男人給的青梅,這並不是不信任碧桃,而是這次解毒事涉機密,碧桃知道太多反而對其不好。
三人進去后,石門以及方角櫃無聲恢復原狀。
顧雲錦左右打量了一眼,原來這抱廈一側牆壁后,竟隔出了個不足兩人并行寬度的位置,她站在石門之後,前頭是一個石階梯,通往底下。
趙文煊就藩后,暗自聚集了工匠,耗費數年時間,在王府底下設置了複雜的暗道,這明玉堂,便是暗道位於后宅的其中一個入口,當初他給顧雲錦選了這個院子,這就是一個重要原因。
入口表面,便是抱廈尋常的青磚,青磚下壘了一層厚厚的青石,堅固非常,不懂關竅者,絕不可能進入。
徐非是趙文煊的暗衛首領,他知道其中一部分的暗道設置,所以,今天帶顧雲錦往前面去的任務,便交到他手上。
徐非在前頭帶路,他放慢步伐,不時停下打開暗門,顧雲錦領着青梅緊跟其後,三人在曲折迂迴的暗道下穿行。
轉悠了一段不短的時間,顧雲錦終於拾級而上,徐非打開面前最後一道石門,三人出去便是趙文煊的寢殿。
石門無聲關上,一切恢復原狀,如船過水無痕,只屋內多了三人。
顧雲錦身處的位置,大概是一處廂房的隔間,地方不大,但乾淨整潔。
徐非告知她,說出去便有人引路,他隨即抱拳告退,一躍上樑,眨眼功夫便不見了蹤影。
顧雲錦收回視線,定了定神,往隔間門帘行去,出到外頭,果然等了一人。
這人便是廖榮。
廖榮是趙文煊的貼身太監,每晚宵禁后,男人回房時所帶的心腹就有他一個,他自知道主子待這位側妃娘娘是何等不同,一見顧雲錦,忙殷勤地問安。
顧雲錦惦記趙文煊,她喚起了廖榮后,便直接讓他領路,三人急匆匆往出了廂房,往正殿行去。
託了章芷瑩免請安的福,顧雲錦省下了不少時間,她到來時,準備工作剛妥當,司先生正要為趙文煊施針,進行此次拔毒的第一步。
解毒的地方安排在寢殿的西二間,如今雖是白日,但也燃起一排蠟燭,室內光線不遜殿外分毫。
屋裏連夜整理過一番,如今只余必要的軟塌之類傢具,還新搬來了個約一米高葯浴桶,屋裏一側還有數十個大小不等的藥罐。
藥罐底下一排爐子燃起,藥液沸騰,室內偏熱且充斥着濃郁的辛澀藥味。
司先生察過藥罐子,估摸了一番時間,頷首道:「殿下請寬衣。」
趙文煊平舉雙臂,隨侍的兩名心腹小太監正要上前,諸人忽聽見外頭殿門開合聲起,有極輕的腳步聲往這邊來。
寢殿早已被嚴密把守,水潑不進,如今能往這裏來的,不作第二人選。
趙文煊放下手,對司先生道:「此乃拙荊。」
他提前說過此事,司先生自然了解,他點了點頭,笑道:「大善,此乃伉儷情深也。」
在趙文煊心中,顧雲錦才是他的妻,自然稱之為拙荊,然而司先生本不拘小節,對於他口中之人究竟是何身份,更不會卻刻意去了解。
兩人交談很是和諧,屋裏屋外都是趙文煊精挑細選的心腹,更實在置若罔聞。
二人說話間,深蘭色撒花門帘被打起,司先生聞聲看去,正見已一容色絕俗、身姿婀娜的華衣少婦緩步進門。
「王妃娘娘,在下有禮。」司先生只瞥了一眼,便立即收回視線,他拱手抱拳道。
顧雲錦聽了倒是一怔,她下意識看向趙文煊,男人頷首。
顯然現在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顧雲錦便壓下心中詫異,斂衽下福,道:「先生有禮。」
她深深一禮,懇切道:「殿下身體,如今托於先生,萬望先生不辭勞苦,多多費心。」
司先生忙虛扶,道:「此乃應有之義。」
解毒之事不宜遲,兩人見禮完畢,趙文煊與顧雲錦簡單說了幾句,便立即繼續下去。
顧雲錦上前,伺候趙文煊寬衣,直至他只剩了下身一條月白綢褲方罷。
趙文煊精赤上身,肌肉結實、線條流暢,常年習武的身軀爆發力驚人,他按照司先生指示,盤腿坐在羅漢榻上,雙手置於膝上。
羅漢榻上的炕幾早已撤去,司先生一掃平時雲淡風輕的模樣,神情嚴肅,眸光專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