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你很孝順。」林政柔聲說道。

「但我也很不孝順，我爸媽年紀這麼大了，還要工作賺錢，如果我爭氣一點，學一些生意上的事情，我家也許不會破產的，我媽以前就想我當一個女強人，她說女生要獨立，要靠自己，可我爸說，女生只要開開心心地生活就好了。」

「是啊，女兒要嬌養。」林政完全認同官父的話。

「所以，我爸真的對我很好……」她低下頭，眼沮從眼眶裏緩緩地低落，一滴一滴地落在裙子上，化為無痕的水花，在裙擺處綻放。

一隻溫暖的大掌伸到她的腦袋上，揉亂了她的頭髮，她抬起哭紅了的小臉，拒絕地說：「別揉了。」

「我對你，也會很好。」他突然認真地說。

她紅着眼睛和鼻子，像一隻兔子看着他，「你幹什麼要對我很好？」他不用對她很好，他們又不配。

「我喜歡你啊，傻瓜。」

從聽到官母說官父受傷開始，她的心慌亂着，但她強裝鎮定，直到他想聽她說小時候的事情，她想到官父對她有多好，她的淚就控制不住了。

他還趁虛而入，她哭喪着臉罵他，「你不要以為現在對我好，我就會答應你，我不喜歡你。」

「沒關係，我會一直喜歡你一直對你好。」他鄭重其事地說。

「你閉嘴。」她強忍着淚花。

「想就哭吧，不丟臉。」

至多忍了三秒，官菲娜嘩啦地大聲哭了出來，家裏破產的時候，她痛苦，但她沒有這麼脆弱，她堅強地熬過來了跟爸媽分開，一個人在台北奮鬥，她也不怕苦地找到了工作。

但是她的心裏底線是爸媽，如果她厲害一些，出息一些，在家裏出事的時候可以幫上忙，在破產之後能照顧好爸媽，這樣多好。

但沒有如果，她就是一個大小姐，什麼事情都做不好的大小姐，她哭到了最後，聲音嗚咽，「我真沒用！」

「我很有用，靠着我就好了。」他聲音穩重地說。

「靠山山會倒，靠人人會跑，我要靠我自己，可是我真的很沒用……」她一邊哭一邊罵自己，「我什麼都不會，像個白痴傻瓜！」

「你怎麼會沒用，我很多文件是你幫忙整理的，我生病了也是你在照顧我，你如果真的沒用，我怎麼會喜歡你，我很喜歡很喜歡你，如果你一無是處，我怎麼會喜歡你呢？」

喜歡、熹歡……她抽噎地搖搖頭，「程旭以前也很喜歡我，我家一出事，他立刻就跑了！」

「你把我跟他比？」他臉色陰沉一片。

她的腦袋哭得快缺氧了，沒有多想地說：「男人不是都一樣嘛！」」

車廂里安靜了，官菲娜靜靜地抽噎了好一會，理智回籠，她突然想到她說了一句很過分的話。

林政跟程旭是不一樣的，在她需要幫忙的時候，林政選擇陪着她，而程旭早逃之夭夭了，林政是個好人，程旭是個小人，他們完全不一樣。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跟他不一樣。」她輕聲地說。

他沒有說話，依舊開着車，她咬着唇，看他不說話，一臉內疚在心中擴散，「你生氣了？」

他依舊保持安靜，她忍不住地咬着手指，耳邊聽到他的聲音，「不要啃手指。」

她懨懨地放下手指，又聽到他的聲音：「我跟他不一樣的地方，是我很喜歡你，我喜歡你的程度是，不管你遇到多大的問題，我都會陪在你身邊，跟你一起面對困難，保護你。」

她瞬間沉默了，好半天，她擠不出話，他跟她之間始終有一條鴻溝，這條鴻溝不是他喜歡她就能解決，他們那個圈子裏，最不需要的就是喜歡吧。

像他這樣的人，需要的是與他勢均力敵的女生，而且他喜歡也沒有用，他家人也不會同意他們在一起。

忽然，她微微皺眉，她好像想的有些遠，怎麼想到他家人身上了，她都沒有跟他在一起。

心不經意地跳快了幾步，她總是被他帶歪了想法，八字都沒有一撇的事情，她想這麼多幹什麼。

「小娜。」

「什麼？」

「出於禮貌，我說喜歡你的話，你該說什麼？」他邪惡地笑着。

她默默地轉過頭，「你是好人。」是她遇到過最好的男人，但是喜歡對她而言是多餘的。

林政並沒有因此受到打擊，他是一個很強硬的人，只要官菲娜一天沒有喜歡上別的男人，他就會追她到底，而他會將這種可能性降到零，他絕對不會讓她喜歡上別的男人。

除了他，她誰也不能喜歡。

車子一路向南，在官菲娜的指引下，到達台南的醫院的時候已經是三更半夜了。

官菲娜急急地跑去病房，在看到官父和官母的時候，她聲音沙啞，「爸、媽。」

官母轉過頭，有些驚訝她這麼快就過來，官父則是一臉的開心，「小娜！」

「爸，你怎麼樣？」她聲音顫抖，努力地控制着情緒，保持着聲線平穩，眼睛微紅地問道。

「沒事，是你媽太小題大作了……」官父心疼她大半夜地跑過來。

「什麼沒事！」官母兩手叉腰生氣地說：「你爸他還當自己是二三十歲的男生，跑去幫忙，卻幫了倒忙，摔了骨頭，現在打着石膏！」

官菲娜焦急地問：「傷到骨頭了？嚴不嚴重？」

「沒事、沒事，傷筋動骨一百天，好好養養就好了。」官父無所謂地搖搖手。

官母冷哼幾聲，「看你還不認老。」

官菲娜心裏的大石總算放下了，官父很細心，這麼大晚上了，官菲娜是怎麼過來的？

便問出了出來。

官菲娜這時才想到林政，他們到目的地，她就飛快地跑進了醫院，完全忘了林政，天哪，她居然直接把他拋諸腦後了。

「我、我有一個朋友開車過來的。」官菲娜解釋道。

「是男是女？」官母敏感地問。

「媽，你別想太多。」官菲娜無奈地說，她更加不敢講是她頂頭上司送她過來的，不然以官母的性格，會想得更多了。

官父倒是很開明，「那你朋友怎麼沒過來？」

官菲娜也想知道為什麼林政沒有過來，不過他過來了，似乎會更加尷尬，於是她說：「爸，他大概是不好意思吧。」

官母嘆了一口氣，「看來他是對你沒興趣。」

官父輕壓道：「不要弄得女兒嫁不出去一樣。」

「沒有啊，只是擔心嘛……」官母幽幽地說。

官父官母說著話，官菲娜也陷入了鬱悶之中，她不知道林政跑哪裏去了，可官母那句話讓她更不解了。

林政沒有對她沒有興趣呀，他想追她，她沒有答應而已。不過以官母的想法，林政此時應該出現，這時候是讓她爸媽有好感的好時機才對。以林政的性格面言，他無利不起早應該也會這麼做，但他沒有，官菲娜發現自己想不通了，她暫時將這件事情放在心底，開問官父官母最近怎麼樣？錢夠不夠用。

一家三口說了很久的話，是官父先開始趕人的，「好了、好了，我沒事，你趕快去找你朋友，別讓你朋友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