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這時知春已經接過蘭芝遞來的藥箱,邊抽泣着邊為羅玉茵上藥,那眼睛紅紅、嘴巴紅紅的小模樣兒,看得姚青青都有種羅玉茵摔得沒了半條命的錯覺。
知春雖然膽子小了點,但身為羅玉茵的貼身丫鬟,特別是跟在這種倒霉體質的主子身邊久了,早已練就出了一手處理傷口的好手藝,三兩下就為她處理好了傷口,上藥、包紮一氣呵成,與她膽小的性子完全相反,看着就像一門藝術一般。
「啪啪啪!」姚青青拍着手,笑道:「知春的手藝又進步了,下次繼續努力!」
聽得羅玉茵氣悶地瞪了她一眼,將她壓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拿開,直接將掀到膝蓋的裙子拉了回來。
從小到大,姚青青已經習慣了羅玉茵這種倒霉催的體質,所以對她的受傷已經習以為常了,並沒有特別大的感受,待她處理好傷口,讓人上了茶後,便興緻勃勃地開始了解她受傷的原因。
姚青青很會抓重點,她可是記得剛才羅玉茵說遇到一個可怕的人才會變成這樣,遂問道:「是什麽可怕的人這麽厲害,讓你嚇得自個摔倒受傷了?是不是男的?你有沒有詛咒他?」
羅玉茵喝了口熱茶,溫暖的茶水從喉嚨滑到胃裏,讓她舒服得想嘆息,她小心地將腳放好,雙手捧着被杯水浸潤得溫暖的茶杯,從指尖透來的暖意讓她舒服地眯起眼睛,「沒有。」
「怎麽沒有呢?他害你跌倒受傷,你應該詛咒他……」姚青青歪着腦袋,十分可愛地說:「嗯,就詛咒他不舉好了。」
「喂……」羅玉茵滿臉黑線地叫了一聲,這位姚家長房嫡出的小姐未免太口無遮攔了,「你娘若是聽到你這話,會昏倒的,也會認為是我教壞你了。」天知道她從來都是規規矩矩的,行事小心,可不像這位受寵的姚家嫡女般肆意張揚。
而且這種詛咒是能隨便說的嗎?真的會害人家絕後的啊,特別是她這種好的不靈、壞的靈的烏鴉嘴,詛咒百發百中,都可以去當巫婆了,好吧,她並不是什麽聖母,只是覺得事情還沒有到讓她詛咒別人不舉的程度。
姚青青嘻嘻笑了一聲,「他害咱們阿萌姊姊受傷,咱們也應該讓他付出些代價,這樣才公平。」說著,抬起潔白優美的下巴,矜持而驕傲,這就是姚家嫡出小姐,恩怨分明。
羅玉茵將杯中澄黃色的茶水一口飲盡,說道:「不用了,他也扶過我,並不是那麽……」有點言不由衷,但她覺得,那樣危險的男人,她連生出詛咒他的心都覺得緊張害怕,最好此生都不要再見到他。
「好吧,既然這樣,咱們就不理他了,來來來,阿萌看看我繡的這幅花鳥圖怎麽樣?來給我個意見,好讓它更加完美,這樣娘就不用擔心我總是綉不好了。」
很快的兩名少女湊到了一起,對着綉棚嘀咕起來。
這時一個丫鬟掀簾進來,她身後跟着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子,正是姚青青的娘親姚大夫人身邊的得力丫鬟春緋。
「三小姐、羅姑娘,客人來得差不多了,夫人讓你們過去給老夫人賀壽。」
兩人聽罷,便將綉棚放下。
姚青青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首飾,見沒有什麽不妥的,便和羅玉茵一起朝姚老夫人所住的地方行去。
走了一刻鐘左右,兩人到了姚老夫人所住的地方,此時裏頭已坐滿了人,不只有姚家的女眷,也有一些各大家族的女眷與年輕的姑娘,姚老夫人坐在最上首,左右兩邊還陪着幾個生得秀美的少女們,正嬌嬌地陪姚老夫人說著話,逗得老夫人笑語連連。
聽到丫鬟稟報姚三小姐到了,室子裏的說話聲頓時小了。
「祖母,青青來了。」姚青青嬌笑着上前行禮。
羅玉茵跟在姚青青身後,低眉斂目地跟着行了一禮。
眾人此時的目光都放在明艷嬌俏的姚青青身上,聽到羅玉茵自表身分後便不再關心了,像羅玉茵這種生母是姚姓女子才沾了光來姚老夫人這邊露臉的姑娘不少,所以並未引起什麽特別的關注,倒是美麗又嬌俏的姚青青才是眾人關注的對象,這可是姚老夫人的心肝寶貝兒,姚家女中最尊貴的長房嫡小姐。
「青青來了,快過來給祖母瞧瞧。」姚老夫人朝姚青青伸手,笑容慈祥。
姚青青笑着迎了上去,無視一群姚姓小姐嫉妒羨慕的目光,陪在姚老夫人身邊,又拿出了她親手為姚老夫人抄寫的佛經,這份孝心更逗得姚老夫人對她疼愛不已。
見沒有人注意自己,羅玉茵也不在意,她更喜歡這種忽視,見姚大夫人身邊的嬤嬤朝自己招手,便走到姚大夫人身後的位子坐下,安靜地看着這祖孫共樂圖。
姚大夫人看了眼被姚老夫人拽着一起坐在上位的女兒,瞄了一眼周圍人,見到二房、三房投來嫉恨的目光,唇角微乎其微地挑了下,卻並未露出什麽得意之色,仍是一派淡然從容地坐着。
「阿萌,你臉色不好,可是發生什麽事了?」
羅玉茵正安靜地打量周遭的人,聽到姚大夫人關心的話,彎起唇角露出了一個可愛的笑容,和聲回道:「謝謝大舅娘關心,阿萌無事。」
見她不像撤謊,姚大夫人笑了笑不再多說,只是小聲吩咐了聲,讓羅玉萌累了就先去姚青青的院子裏歇息。
羅玉茵眨眨眼睛,乖巧地應了一聲,她雖然叫姚大夫人舅娘,但她娘親卻並非是姚大爺的嫡親妹妹,而是姚家另一脈的小姐,只是她的娘親在出嫁前曾幫助過剛嫁進姚家的姚大夫人,與姚大夫人感情頗好,是以姚大夫人方會對羅玉茵這個生母早逝的羅家嫡小姐愛護非常,私下也允了自己女兒與她往來。
前院,姚家大爺姚學海正在招待前來為姚老夫人賀壽的賓客,突然管家過來小聲地說了句話,姚學海面色微變,不過很快便恢復過來。
姚學海回頭與姚家二老爺耳語一聲,又歉意地朝賓客們說了聲後便離開了前院,往一處偏院行去。
偏院的大廳前,穿着一襲天青色長衫的男人負手站在石階前,淡淡地望着遠方,渾身上下自有一股難以忽視的威嚴剛硬氣勢,男人旁邊,一個穿着小廝服飾的少年安靜地陪在一旁。
一陣腳步聲響起,男人轉過頭,看向疾步行來的姚家學海。
「月卓,你可是來了。」姚學海高興地說,走到男人面前打量他,欣慰地點頭,「不錯不錯,已經長得這般大了,老夫人若是知道你今兒來了,會十分高興的。」
虞月卓唇瓣含笑,「大舅,許久不見了。」
聽到他不似正常人的聲音,姚學海面色一變,有些關心地問道:「月卓,你的聲音怎會……」
「無事,大舅不必擔心,這是去年帶兵深入北越王庭時,不小心中了北越草原上的一種毒花,雖然並無什麽大礙,但卻弄壞了這嗓子。」虞月卓解釋道。
他的聲音比正常男人的聲音略帶低啞,仔細聽時又有種金屬的質感,倒不至於太難聽,只是那種質感傳入人耳時,讓人感覺到一種難以忍受的疙瘩,令聽者生生浮現一種奇怪的感覺。
姚學海聽罷鬆了口氣,打量這侄兒,發現一陣子未見,他越發的英挺堅毅了,不像姚家人也不像虞家人,介於兩者之間,又遊離於兩者之外。
不過這侄兒卻是令兩家都感到驕傲的子孫,大楚誰人不知道,北越就是被年輕的虞將軍帶兵直接打到北越王庭,使得北越王庭不得不向大楚稱臣,因此結束了大楚與北越百年來對峙的局面,還邊疆百姓一個平安喜樂的生活環境,免於邊境百姓受戰亂之苦,他是大楚的英雄,更是最年輕的大將軍。
「可是去見了老夫人了?」姚學海高興地問,心知這侄兒今天能來,已是給了姚家天大的面子了。
「那兒人多。」
姚學海一聽,忍不住好笑起來,姚老夫人那兒確實來了各家貴女及姚家各處的小姐與表小姐們,都是一些年輕的姑娘,若是那些貴女們知道他的身分,估計場面會混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