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七章
金鵑走到王府西路後方,那裏數目眾多的排房,正是王府一部分太監聚居之地,她繞到其中一間,推開門進了去。
她放下托盤,正要如往日一般將密信放到指定位置,不像剛伸手入懷,動作卻倏地頓住了。
桌上有一層的灰塵,輕薄卻均勻,大約前兩天被人擦過桌子后,就沒人再活動過。
室內門雖沒鎖,但卻卡着沒開,這灰塵大約尋常人看不出來,但金鵑不同,她是經過專門訓練的,駐目一看,便立即察覺不對。
她心下一突,這接頭人是不起眼管事,但差事很閑,不可能兩天不回房。
金鵑蹙眉沉思片刻,放下探向懷裏的手,出了門,輕敲起隔壁房舍。
「來了。」隔壁房門打開,是一個中年太監,他聽了金鵑打探,便笑道:「姑娘問蔡明啊,最近風雪太大,王府門前積雪太厚,這可如何能行,大管事們便要調度些壯實人手,輪流清理府門前的積雪,可不能停。」
「風雪來得急,調度也挺急的,蔡明前天就過去了,吃住都在前頭。」中年太監頭一回慶幸自己個子小,若像蔡明這般高壯,怕是沒跑的。
前頭掃雪人手不足,調度也屬正常,大約蔡明走得急,沒能通知她。
金鵑聞言,一顆提起的心放下,她謝了中年太監,返回蔡明屋內。
她抬手摸了摸放密信的位置,柳側妃進秦王府已有數月,之前傳信的都是普通消息,主公不悅,上峰亦數度施加了壓力,這回終於有了突破性發展,消息必須早些傳回去。
金鵑打定主意,於是她出了門,往後方角門行去,到了門房位置,她在窗欞子敲了幾下,狀似隨意,實則很有節奏。
接近着,門房裏頭閃出一太監,他看見金鵑,蹙了蹙眉,便拉着她走到避風隱秘處,壓低聲音問:「不是說過,這條線非到必要,不許動用嗎?你怎麼來了?蔡明呢?」
秦王治下嚴謹,大興王府門戶森嚴,雖說只要有心,偌大的王府總會混進探子的,但這數量卻很少。越王為人謹慎,他親自定下規矩,這些探子分成幾條線,互不聯繫,甚至彼此都不知道對方是何人,就是防止被趙文煊一鍋端。
這門房太監與金鵑,剛好是兩條線的首領人物,因此才能知道對方存在。
太監這條線很深,基本不怎麼動,他看見金鵑,當然驚訝。
金鵑也沒多說,就回了一句,「蔡明暫時無法傳信。」她掏出密信,道:「這是重要消息,趕緊傳出去。」
她聲音壓得極低,待太監一接手,便立即匆匆轉身,往回趕去。
太監小心收好密信,回了門房,裏頭有人問:「有人嗎?怎麼看這麼久?」
太監縮縮手,道:「轉一圈沒見人,大約是樹枝被刮下來吧,冷死了。」
「那趕緊烤烤火。」
門房裏繼續響起說話聲,方才金鵑二人所站的位置不遠處,屋頂厚厚的積雪處,趴着一個白衣白帽的男子,幾乎與白雪融為一體,他最後瞥一眼金鵑離開的方向,須臾便消失在原地。
這白衣人,正是趙文煊麾下探子,他迅速回去找到徐非,將事情稟告一遍,然後方繼續奉命下去,摸清門房太監的底細。
之前,已經有幾撥人找過徐非,守株待兔已久,這回終有重大收穫,他趕緊整理一番信息,匆匆往主子跟前稟報去了。
又到了午膳時分,顧雲錦打發了院裏伺候的下仆,拎着食盒,轉入隔間打開暗門,給男人送飯去。
這般送飯,效果極佳,兩個多月以來,趙文煊未曾再次被人下過手,只是很可惜,嚴密監控這麼久,那隱藏極深的姦細,依舊沒露出馬腳。
不過,能截住對方下毒的渠道就好,只要耐心等待,必能順利把人揪出來。
顧雲錦穿過暗道,從另一端出去,正是趙文煊的外書房。
這地兒也有個暗門,趙文煊在此處的可能性更大,試過兩回,顧雲錦就直接往這邊來了。
趙文煊果然在,他見差不多時辰,就打發了屋裏其他人,並分神關注這邊,暗門剛移動,他便站起迎上來,一手接過食盒,一手摟着顧雲錦,溫聲道:「錦兒可冷?」
顧雲錦笑着搖頭,「不冷呢,你看我穿得多厚實。」
暗道位於地底,夏日還好,冬季難免冰寒,顧雲錦每每穿行,都需要披上皮毛大氅,趙文煊捏了捏她的手,縴手暖熱,他方放下心來。
顧雲錦接過食盒,掀開盒蓋,將還有熱氣的菜湯取出,道「殿下,先用膳罷,這天兒寒得很,菜冷了就不好吃了。」
這是大實話,尤其是肉菜,屆時結了一層油脂,就必須加熱才能吃下去了。
顧雲錦也是到了此間,才知道古代也是有保溫食盒的,紅漆描金的提盒有內外兩壁,中間有空隙,裏頭塞了棉絮,蓋上盒蓋,能保持裏頭菜肴溫度。
當然,這般冷的天氣,保溫時間自然大打折扣,若是飯菜冷后再加熱,口感肯定就差遠了。
顧雲錦心疼男人,一到地方,就催促他用膳。
趙文煊就着溫水洗了手后,摟着她坐下,「我們一同罷。」
他每每用膳,總要顧雲錦再吃點,她食量本來小,後來乾脆過來一起用了。
顧雲錦可不會矯情到,認為三菜一湯兩人不夠吃。
趙文煊欣然,二人每回肩並肩,親密地湊在一起用膳。
天氣太冷,如今顧雲錦改為白天沐浴,早上剛剛梳洗過的她,身上淡淡幽香更為清晰,趙文煊呼吸間,香甜溢滿心肺,他心中不禁一動。
年輕男子,血氣方剛,初初嘗過葷腥,難免躁動,趙文煊與心上人歡好,靈肉合一,萬般滋味更是難以言喻。
自從二人圓房以來,這一個多月,顧雲錦送膳時,也不是沒被男人求過歡。
青天白日的,她頗難為情,但趙文煊要求三次,她推了兩次,也難免要應上一回的,二人曾在外書房歡愛過不止一次。
趙文煊想起某些火熱畫面,深邃的眼眸中,瞳色不禁更深了幾分。
趙文煊雖有了心思,不過,他卻沒有打擾顧雲錦用膳的意思,她吃得本來就少,一旦折騰起來,便可以直接給省一頓了。
任何損傷顧雲錦的事兒,無論大小,他不允許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