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五十九章[09.06]
此時,白嬤嬤欲撞柱自盡,只是她年邁又不會武功,在場諸人卻身手皆了得,要截下她其實很容易。
徐非身軀一晃,立即掠出,在白嬤嬤頭部碰觸到柱身之前,輕鬆伸手將她截住。
他手上隨意一動,輕易將人壓住,他向趙文煊請示道「殿下,此人該如何處理?」接下來,應該壓進暗室審訊了吧。
徐非說話時,見白嬤嬤並無動彈,他蹙了蹙眉,順手將她的臉轉了過來,誰知定睛一看,卻是大吃一驚。
白嬤嬤嘴角流出一絲黑血,已是氣絕身亡。
白嬤嬤為人謹慎,她做下此等事之前,已經預料過最壞結果,於是,她為自己準備好一丸劇毒之葯,隨身攜帶。
趙文煊處事有原則,本近身伺候之人,是絕不會涉及外務的,但諸如白嬤嬤之類的人,卻能偶有耳聞。
他對敵方探子眼線的手段,絕對是雷霆萬鈞。
白嬤嬤頗為了解主子的性子,要是身份暴露,她大約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若真到那個時候,能利落一死,倒是件極好的事。
這枚隨身攜帶的劇毒藥丸,便是為此準備。
方才白嬤嬤見哭訴無半分作用,僥倖心理一去,她便打定了主意。
趙文煊等人耳聰目明,若當著他們的面服毒,只怕就算能吞進嘴裏,也很大幾率在咽下前被強行取出來。
劇毒起效雖快,但也需要咽下去后,再候些許時間。
因此,白嬤嬤貌似要取出小瓷瓶等物將功贖罪,實際上卻是要窺個空隙,好背對眾人將毒丸服下。
她照顧趙文煊長大,非常了解他的性子,如果不能着趁開頭這個彼此震驚的機會服毒,稍緩了緩后,便絕不可能成功了。
她藉著最後解釋的短暫時間,等待毒發,等徐非截下人時,她剛好斷了氣。
徐非立即跪地請罪,監視這活計本來是他的,但由於白嬤嬤身份特殊,他離得遠,倒是給忽略過去了。
趙文煊目光冷冷,掃了白嬤嬤的屍體一眼,即便她死之前表現得多麼悔恨難當,也不能掩蓋一個重要事實。
對於幕後指使者,以及具體操作過程等關鍵之事,她始終避重就輕,從未肯正面回答。
他諷刺一笑,好一個忠心耿耿的嬤嬤。
趙文煊揮手叫起徐非,淡淡吩咐道:「讓京中的探子動起來,摸清白嬤嬤家人之事,再尋個合適時機盡數剷除,一個不留。」
他眸中戾色一閃而過,白嬤嬤以為自己死了不需要遭罪,這事便完了,真是異想天開,她既然這般在意自己母親家人,那便在黃泉路上好生團聚罷。
可即便如此,對於上輩子慘死的一家三口而言,亦不過是稍稍慰藉罷了,他非要這幕後指使之人血債血償不可。
白嬤嬤死了,還有一個章芷瑩在,要證實幕後指使者並不難。
趙文煊站立半響,轉身離去。
出了昏暗的抱廈,他站在庭院中。
陽光終於穿過雲層,投落到大地上,趙文煊伸出手,一抹金黃色的陽光灑在掌心,他握了握手,陽光似乎被攢住了,但其實他知道,還是沒有的。
片刻后,趙文煊放下手,轉身面向京城方向,他抬眸看向遙遠的方向,眸光沉靜而堅定。
身在局中,已再無退出可能,既然不想為人魚肉,便只得當好刀俎。
趙文煊要徹底根除一切隱患,並清算所有仇怨,只有一個方法。
他收回視線,轉身舉步,往院子外行去。
白嬤嬤服毒身亡后,後續工作並沒有停下,依舊有條不紊地進行着。
小丫鬟被嚴格審訊了一番,但實際上,她僅僅就是負責充當眼線和手腳,上邊的事,她只簡單知道一些,重點的一概不懂。
白嬤嬤所居的整個院子,被徹底清查了一遍,尤其是正房以及那個小抱廈,傢具全部被拆開,牆壁被推倒,地磚也被挖了起來,一寸寸細細搜尋過,為防另有暗格。
事實證明,白嬤嬤並沒有說假話,她手裏的所有藥物方子,都已經交出來了。
那些物事,司先生仔細看過了,小青花瓷瓶里裝着的,確實就是那種西南奇毒,而方子則是配套古方,因為非異常熟知奇毒藥性者,是不可能推演出這麼一副方子的。
這方子因奇毒而生,沒了主葯,確實廢了,已是全無作用。
根據司先生判斷,白嬤嬤臨終前說的那話,真實性非常之高。
這西南奇毒,不但鮮為人知,而且世所罕見,原葯極為稀少,煉製過程更是艱難無比,存世量稀少,司先生也是因有一摯友是此族群中藥師,他探訪友人之時,才偶然得知。
根據他那摯友所言,這葯是族中珍寶,即便是尋常族人,也只聞其名不見實物,極少流傳出去的。
司先生與摯友是忘年交,對方出任藥師已有五十餘年了,二人閑聊時曾經提起過,他在任期間,這毒僅因事故丟失過一次,這分量,也就約摸夠一人所用尚余小許。
司先生估摸着,應該就是這些了。
畢竟,趙文煊身上原先所中的,加上小瓷瓶里剩下那些,剛好一人分量,添上配了方子那些許,就差不多了。
直到聽到這話,趙文煊才徹底放下心來,嚴密防守固然能保證安全,但總會唯恐百密一疏,這毒太過隱蔽,難免令人心生忌憚。
處理完諸般事務,又往司先生處走了一趟,出來后,已是暮色四合之時。
天色昏暗欲沉,茫茫天際廣闊無垠,蒼茫天地之間彷彿只余自己一人,趙文煊心中無端牽起百般記掛,思念顧雲錦母子之意再壓抑不住,他歸心似箭,當即直奔明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