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五十七章[09.06]

V第五十七章[09.06]

此情此景,心頭最後一絲僥倖之意盡去。

他下頜緊繃,眸底波瀾驟起,又漸漸歸於平靜,末了,黝黑的瞳仁如同深深的古井,再無法得見半分情緒。

趙文煊收回視線,舉步離開檻窗,徐非等人悄無聲息跟上。

小抱廈中。

白嬤嬤眼皮子有些耷拉,微微垂目,掩住眸中一切,她面無表情,將小藥包遞過去。

小丫鬟抬手接了,道:「嬤嬤,我馬上去辦。」

白嬤嬤聞言,沉默片刻后,只微微點了點頭。

小丫鬟也不以為意,對方向來是這個模樣的,她將小藥包揣進懷裏收好,便舉步行至房門旁,抬手便將隔扇門打開。

「啊!」

門打開同時,一聲尖利的驚呼聲驟起。

發出驚呼聲的,正是那小丫鬟,她本表情閑適,誰料打開房門隨意一看,一個晴天霹靂竟兜頭劈下,讓她心中巨顫,禁不住大驚高呼。

門外赫然站了七八個人,為首一個頭戴束髮紫金冠,身穿一次玄色團龍蟒袍,身材高大,器宇軒昂,通身氣勢凜然。

他竟是大興王府的主人,秦王趙文煊。

女聲尖銳高昂,趙文煊卻置若罔聞,他面無表情,視線越過小丫鬟,直直看向房內另一人。

此時,白嬤嬤亦被呼聲驚動,她本欲側身往佛龕方向行去,如今聞聲驟然抬頭,正正好對上趙文煊一雙黝黑深邃的眼眸。

此情此景始料未及,白嬤嬤有些渾濁的老眼倏地睜大,頭腦一聲轟鳴,向來鎮定刻板的她手足無措,腳下連連倒退兩步,直到身體碰在一旁的蜻蜓腿高腳圓几上,方勉強止住。

她的動作很重,高几承受不住,晃了好幾下才堪堪立住,不過,置於几面上的白底纏枝紋青花大花瓶卻沒這麼幸運,直接被撞翻在地,「噼啪」一聲脆響過後,大花瓶粉身碎骨,再難覓原狀。

碎瓷飛濺,聲音極響,大花瓶剛好砸在小丫鬟腳邊,她本就膽戰心驚,如今又受驚嚇,突兀再次尖叫起來。

「啊啊!」

立在主子身後的徐非一揮手,兩名暗衛上前,直接捂住她的嘴,將其挾制出了抱廈,押了下去。

至於屋裏的白嬤嬤,徐非清楚對方的特殊位置,他並沒有輕易插手,只分出人手去搜查院內其他地方,剩餘人手則團團圍住抱廈,守在屋外候着。

這人,非趙文煊親自處置不可。

趙文煊抬眼,靜靜看着白嬤嬤,他們有備而來,自然要連根拔起,方才屋裏兩人說話聲音雖不高,但該聽到的,他一字不漏。

白嬤嬤與他相視一瞬,立即便如觸電一般挪開目光,垂下眼瞼。

趙文煊佇立良久,方有了動作,他舉步,邁過門檻,進了屋站在房門處,看着七八步外的倚柱而立白嬤嬤,沉默半響,方問了一句話,「為什麼?」

這是趙文煊唯一想問的話。

最震驚的時候,其實是在剛看見這個院子那一刻,這個院子位於王府西路,雖不大,但朝向極好,是趙文煊剛就藩時,就撥給白嬤嬤養老的了。

白嬤嬤雖名為下仆,但實際待遇已與主子無異,住在院子正房,有太監丫鬟伺候,因為她得王爺看中,地位格外尊崇。

對於這個奉亡母之名,來到他身邊伺候他的老僕,趙文煊捫心自問,他對白嬤嬤絕對挑不出岔處,甚至連后宅都毫不猶豫交到對方手中,為什麼?究竟為了什麼,對方會這般辣手無情。

不但是他,即便連他剛出生的小兒子也不放過,仔細調配了毒藥,送到章芷瑩手中,欲置鈺哥兒於死地。

趙文煊震驚憤怒難以言喻,強烈的背叛感揮之不去,但他到底是經歷過不少大風大浪的人了,從剛進院子到此刻,歷時不短,他已將翻湧的情緒壓了回去。

「嬤嬤,究竟是為什麼?」趙文煊聲音不大,較平時暗啞一些,但在寂靜的屋內尤為清晰,他問道:「她許了何種好處與你?」

才能讓你背叛了兩代主子,狠下心腸,暗下毒手,欲取他父子二人性命。

趙文煊目中終究閃過一抹沉痛,被全然信任、半仆半長輩的白嬤嬤背叛,對他打擊不可謂不大。

須知白嬤嬤並非尋常僕婦,她是趙文煊生母章淑妃的乳嬤嬤,章淑妃剛出生時,她便伺候在側,多年來忠心耿耿,因此,章淑妃才會將年幼的兒子託付給她照顧。

白嬤嬤到了小主子身邊后,秉承一貫形象,精心伺候,是以,趙文煊多次清洗身邊,卻從未懷疑到她身上去。

說句實話,趙文煊為人敏銳,城府不淺,白嬤嬤自幼便伺候在他身邊,這足有近二十年時間,若對方全是虛情假意,他肯定能發現端倪的,只是並沒有,這就能肯定,白嬤嬤對他乃至逝去的章淑妃,忠心肯定是有的。

最起碼,曾經是有的。

只不過,這份忠心,不知在什麼時候已悄然變了質。

前世今生之事瞬間晃眼而過,上輩子一家三口無一善終的畫面最終定格,趙文煊身側兩手倏地緊攢成拳,黑眸中狠戾光芒一閃而過。

不得不說,這個下毒者雖不是主謀,但她卻是整個悲劇的重要推手,不可或缺。

趙文煊恨極,無數次要將此人吃肉寢皮,今天白嬤嬤被猛然撕開偽裝,往昔所有情誼俱已蕩然無存,餘下的,只要深仇大恨。

他的目光攝人非常,白嬤嬤無法忽略,她嘴皮子抖動半響,方哆嗦泣道:「殿下,殿下,老奴是受人要挾,情非得已啊!」

白嬤嬤潸然淚下。

趙文煊話里的是「她」,而非「他」,屋中二人,不論是他本人,還是對面的白嬤嬤,心中都清楚明白。

對於這個問題,她既沒承認,也沒否認,但態度還是說明了一切。

趙文煊眸光晦暗,薄唇揚起一抹諷刺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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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進金窩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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