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接下來,膳房諸人,便會是暗衛重點監視對象。
趙文煊眉目冷肅,狹長的黑眸中,厲芒一閃而過。
自那日二人商量妥當以後,即日起,雖表面不動聲色,前殿膳房依舊每日熱火朝天,備下花樣繁多的湯菜盤盞,準時進到趙文煊跟前,但實際上,他一概不動,所有進口膳食全部由明玉堂小廚房供應。
此事不論明玉堂或者前殿,不過寥寥數人之情,趙文煊派出得力暗衛,專門負責領人監視膳房諸人,上到管事廚子,下到洗菜的婆子、燒火的丫鬟,一個皆不遺漏。
若那細作真潛伏在膳房,只要稍露端倪,便立即被察覺。
趙文煊能抽出身,便自行回明玉堂用膳,若不然,這送返的任務,就落在顧雲錦頭上。
顧雲錦每日提着填漆食盒,穿行於暗道之中,如今一路上的諸多暗門,她皆瞭然於心,果然有動力的話,學習能力也能急速提升。
她掛心男人,頭天選了個三層大食盒,只可惜顧雲錦本就身嬌體柔,初時還好,但走了一路后,食盒掛在臂彎里沉甸甸,到地方也累得夠嗆的。
趙文煊見了,第一回對她板了臉,撩起她袖子一看,一道紅痕頗為顯眼,他又氣又急,蹙眉輕斥她幾句,又心疼得很,忙命人去了藥膏子,給她揉散。
男人嚴詞,只需要能飽腹便可,不允許她再拎這許多東西。
其實一個食盒便是再大,也裝不了多少盤盞的,就是路途頗遠,顧雲錦也沒幹過這活罷了。
男人的意思,是讓她下回用個最小一層的食盒,但這個也太小了,就夠放一碟子東西,顧雲錦估量一下自己的實力,還是給用了中等的兩層食盒,裏頭三菜一湯,再加小碗湯。
趙文煊見她確實不吃力,這才罷了。
男人處理諸多事務,隔七日解一次毒,顧雲錦則穿梭暗道中,往來前殿明玉堂兩地,這般過了將近一月,趙文煊已經進行了五次解毒。
最後一次后,司先生仔細察看過趙文煊指甲,上面淡紫色已全無蹤跡,再取了他的鮮血細嘗,終於宣佈,秦王殿下體內之毒,已然盡數根除。
趙文煊及顧雲錦大喜,鄭重謝過司先生。
司先生一笑,也沒取要任何報酬,他知道下毒之人還未被揪出,最後還表示,他對秦嶺渭河頗感興趣,打算在秦地細細遊歷,可以每隔一月,便前來王府一趟,以防有變。
如此當然好極,趙文煊感激至極,偏司先生不好俗物,他貴為親王,竟無法聊表謝意。
其實,兩人對彼此皆頗為欣賞,笑談一番,最後互稱好友,約定事情結束后,日後機緣合適亦必要相聚。
這般,這行蹤飄忽的司先生,當日便瀟洒離開王府。
時值隆冬,雪花紛紛揚揚,伴隨着悍野的風自天際而下,灑落在大地上,放眼一片白野茫茫。
雄偉巍峨宛若小城的秦王府,如今銀裝素裹,來往宮人太監形色匆匆,厚厚的冬衣似乎也不甚足夠。
這就是西部的冬季。
明玉堂的地龍與火牆炭火不斷,室內暖意融融,牆角的蜻艇腿三足圓香几上,放有兩盆子盛放的牡丹花,這種暖房培育出來的盆栽花卉,並沒有遵從季節的規律,在寒冬突兀綻放,幽幽吐露芬芳。
顧雲錦頭一回得見時,不禁驚嘆,原來古代也是有反季節牡丹的。
據她所知,武安侯府同樣是有暖房的,培育些蔬菜瓜果冬日食用,再有就是小許花卉盆景,以供年節室內擺放。
但如牡丹之類的嬌貴名種,卻是沒有的,技術人才方面跟不上。
皇家與普通勛貴世家相比,兩者底蘊相差遠矣。
顧雲錦抬目,看一眼桌上盤盞,上頭足有七八個翠綠的蔬菜品種,對她這麼一個頗喜愛蔬菜的人來說,大冬季也很愜意。
她感嘆,這親王側妃的身份,還是很有好處的,要知道從前在嫡母手底下當小庶女時,每頓能有一兩個就很不錯了。
趙文煊知她愛這些,用膳之餘不忘給她布菜,溫聲道:「錦兒多吃些。」
她回以一笑,便低頭專心用膳。
膳罷。
二人盥手漱口后,在軟塌上徐徐進了一盞香茶,趙文煊便摟着她的纖腰,低頭笑道:「錦兒,今兒天冷,咱們早些洗漱歇息罷。」
顧雲錦聞言,臉一熱,嬌嫩的粉頰騰一聲染上緋色,抬頭嗔了男人一眼。
今天早上,趙文煊第五次解毒結束,司先生宣佈,他身上的毒性已然根除,如今全無一星半點。
末了,這飄逸瀟洒如仙人般的司先生,又補充了一句,「諸般事宜,殿下無須再有忌諱。」
司先生清楚這西南奇毒的毒性,他言下之意為何,趙文煊二人心知肚明。
顧雲錦當時羞窘,匆匆返回明玉堂,午間送膳時,男人別具深意的眼神,看得她心跳如擂鼓,偏他卻不許她先回去,要陪同他用膳。
好不容易頂住男人的視線用罷午膳,顧雲錦趕緊穿過暗道回來。
不過,跑了和尚跑不了廟,今兒趙文煊回來特別早,申時末便見人了,用罷晚膳后,迫不及待攆她去沐浴。
顧雲錦瞪了他一眼,然而男人微笑不變,那雙深邃的黑眸專註看她,內里似有暗流涌動。
激烈而滂湃,他每夜擁着心上人共眠,憋得也夠久了。
男人的目光彷彿要迸射出火花,讓顧雲錦頗覺難以招架,臉頰愈發火熱,她站起,道:「那,那我先去沐浴了。」
趙文煊微笑看她,頷首應道:「好,去吧。」
「那,那你不能到別處沐浴的。」顧雲錦又補充一句,「你要等我。」
雖然兩人很熟悉了,平時親吻撫摸常有,但顧雲錦發現,真到了要實彈演練的時候,還是讓她很心慌。
好吧,拖得一時就一時罷,也好讓她再心理建設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