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二章
二人交流短暫,但關懷眷戀之意隱透,司先生一笑,贊道:「殿下與娘娘鶼鰈情深。」
言畢,他便抬手,三指搭在顧雲錦的脈門上,微闔雙眸細聽。
司先生先是探脈,再察看顧雲錦氣息,然後檢查了指甲,最後,他又持了銀針,取了她一滴血,細細嘗過。
「殿下請安心,」司先生得出結論,說:「娘娘身體康健,一切無礙。」
趙文煊放下心,拱手,道「有勞先生。」
司先生擺擺手,示意無妨,隨即又道:「殿下,還是先解毒罷。」
不論如何,解毒是必須的。
「先生請。」趙文煊到底非尋常人,這麼片刻功夫,心中所有波瀾俱已撫平,他神情沉穩依舊,始終沒有變化,順勢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幾人前後進了裏屋。
雖前事讓人心情沉重,但接下來的解毒卻很順利,針灸、葯浴一應步驟猶如流水行雲,這次過後,趙文煊體內毒性水平總的來說,是降低了一部分。
按司先生的話來說,這次毒性增加很少,只要趙文煊能不再攝入,再有三次,這毒便完全解了。
司先生只管解毒,毫無插手皇家內里的打算,完事後他又翩然而去,繼續昨日中止之途。
趙文煊送了司先生后,攜了顧雲錦,兩人自暗道回了明玉堂。
「殿下,這該如何是好?」顧雲錦憂心忡忡,眉心緊蹙說道。
她心中憂慮難掩,如今離了人前,回到二人寢卧,便不再掩飾。
男人這毒顯然是心腹所為,盡數將身邊所有人員換了,固然能將此人刷下去,但問題是,此舉誓必會拉開更大的口子,或許到時候,這下毒的人會由一個變兩個也未可知。
趙文煊多年經營,中毒后又數次篩選洗涮,如今身邊剩下的,基本是忠心耿耿的絕對心腹,若是另行換一批,這個就不好說了。
便是她不擅長權謀,也是知道的,為今之計僅有一個,便是要將此人揪出。
可這談何容易,此漏網之魚的偽裝必能亂真,否則,他絕對堅持不到如今的。
顧雲錦左思右想,皆不得其法,一時心亂如麻,有司先生解毒固然是好的,但聽說這毒頗為損傷身體,淺淺中一次還罷,能調養回來,只是若反覆折騰,怕是男人身體再強健也扛不住。
顧雲錦與趙文煊十指交握的縴手收緊,柳眉緊蹙,美眸凝視男人,止不住的擔憂。
趙文煊展臂,將她擁進懷裏,側臉貼着她白皙的玉額,低聲道:「錦兒莫怕。」
他輕輕拍着她的背,緩聲道:「下毒之人隱藏極深,只怕一時難以揭破。」
這是事實,這個釘子極深,不但根深蒂固,且必然已全無破綻,短期內要揪出,基本無甚可能。
趙文煊數次清洗,雖然沒有表明意圖,但他底下心腹沒有笨人,大家心照不宣,這種情況下,忠心耿耿的諸人不免會關注身邊,看能否會發現端倪,好為主子解憂。
然而長達一年時間過去了,大家都沒有任何發現,此人偽裝之成功,可見一斑。
趙文煊沉吟片刻,道:「錦兒,我從此刻起,除茶水外的一應入口之物,便與你一同罷。」
這是一個折中的辦法,既然短時間內,對深潛的細作無計可施,那麼,如今趙文煊當務之急,便是要截斷對方下毒的一切途徑。
有司先生在,趙文煊毒性根除在即,那麼在耐心等候細作露出破綻,並將其抓獲之前,他不再次重新中毒,便是重中之重。
趙文煊在京城超過半年,毒性並無變化,然而一回了大興,這人就迫不及待再次下手。
很明顯,如今這人必然在大興王府中。
趙文煊自從發現中毒之後,對身邊用人更加謹慎,他精挑細選數次后,方啟程赴京,返回后,身邊大部分依舊是這套班子。
根據之前的判斷,這批人暫時撇除了嫌疑,漏洞必然就剩下那小部分人中。
司先生說過,這毒須口服方能奏效,那麼下毒的途徑必然是飲食上了。
趙文煊方才仔細思忖過,茶房是京城帶回的人,那麼問題很可能是出在膳房。
親王的膳食有規格,膳房裏至少都數十人當差,他不是驕奢淫逸之人,當初赴京路途遙遠,他命廖榮縮減編製,隨意撿了十個八個人在路上用便可,反正京城王府也有一套膳房班子。
這十人八人去了一趟京城,回來后又融入這邊的膳房,與其他人一同當差,趙文煊這幾日在前殿的膳食,便是膳房所出。
趙文煊得知再次攝毒之後,他當即便想起膳房,之後再沉思一遍,依然沒有在其他地方發覺不妥,於是,他便下了這個決定。
明玉堂設有小廚房,裏面當差的人,也是趙文煊精挑細選出來的,且最重要的是,小廚房與前殿膳房分屬兩個體系,完全不搭界,若那細作真在膳房下的手,那麼他即便有通天之能,亦無能為力。
守住了飲食方面,不再次中毒,趙文煊身體康健,一切自可從容。
這個道理,顧雲錦心念一轉,亦明白過來,她立即頷首,道:「殿下,那我每日給你送膳可好。」
從地面上走,乃是下策,不過暗道機密,卻不可輕易告知於人,徐非倒是能代勞,不過他是男人的暗衛首領,手上事務應當不少,總有湊不上手的時候。
顧雲錦略略思忖,覺得自己平日頗有閑暇,親自給男人送膳最合適。
換了明玉堂其他人,她心裏也放不下。
「好。」趙文煊應了,他又道:「若是你不得空閑,我便讓徐非來。」
「嗯」
顧雲錦鄭重點頭,商議好了防守辦法,她終於鬆了一口氣。
趙文煊撫了撫她烏黑柔順的鬢髮,低頭親了親,道:「錦兒放心,既然有了方向,那人若再次下手,便能露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