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一章
【正文開始】
次日,便是約定好的七日之期。
顧雲錦早早起了床,憤憤瞪了男人一眼,只可惜她俏面帶着紅暈,美眸含水意,卻仿似嬌嗔一般。
趙文煊但笑不語,洗漱后只順着毛哄她。
顧雲錦也只是害羞,要說她多生氣也沒有的,今日男人要第二次解毒,她惦記着,匆匆打理好,便催促他出門。
天色雖然還早,但二人還是攜手穿過暗道,到了趙文煊的寢殿。
司先生昨夜便回了王府,等了約摸半個時辰,依舊瀟洒飄逸的他便準時出現。
雙方見過禮后,事不宜遲,便立即開始。
大大小小數十個藥罐子早已提前準備停當,如今已開始冒起蒸汽,針灸之前,司先生照例先給趙文瑄探診一番。
趙文瑄將左手放在方几上,司先生取出銀針,取血之前,他先垂目掃了趙文瑄的指甲一眼。
就這麼循例一瞥,卻讓司先生眉心輕蹙,「咦」了一聲。
端坐在一旁的顧雲錦心下一提,縴手攢緊帕子,另一邊趙文煊已沉聲詢問道:「先生,是否小王體內毒性有所變故?」
他說話間,已將視線投放在自己的指甲上。
那淺紫很淡,盤踞在指甲根部,顏色比第一次解毒前清淺了些許。
司先生說過,他體內毒性不深,這抹紫色大小不會再有變化,只不過,隨着解毒的進行,顏色倒會越來越淡,直至全無,那時候,毒性便已根除。
趙文煊身邊已經過多次清洗,只可惜一直沒有揪出這下毒之人,因此他一直謹慎萬分,並每天留意指甲那抹淺紫色,他能肯定,這幾日並無變化。
司先生道:「在下只是覺得似乎有些不同,只是毒性究竟有無變化,還需取血一嘗方知。」
話罷,他持銀針扎了趙文瑄中指一記,取了一滴血,抹進嘴裏品了品。
趙文煊尚且能保持鎮定,但顧雲錦一顆心早已提到嗓子眼,此刻再也忍不住了,她一見司先生嘗了血,忙急聲問道:「先生,這究竟是如何了?」
司先生閉目,專註細細品過,須臾睜開眼,他面色有一絲沉凝,抬眸看向趙文煊,道:「殿下體內毒素有所增加。」
「不過,」他補充了一句,「分量極輕。」
司先生酷愛醫毒兩道,造詣極高,又頗喜遊歷,走南闖北十數載后,諸般齊症怪毒他都見識過了。
因此當年發現此毒時,他大感驚異,專註研究了一年多時間,直至對此毒了如指掌,方罷。
紫色是標,血液是本。
中了此毒后,能發現端倪的,只有這兩處地方。血液是根本,立即便見效;而指甲則要緩些,約摸須兩三日時間,才會漸漸呈現。
趙文煊此次毒素增加,分量很少,還沒到引起他「病倒」的程度,加上那紫色有延遲,他便沒有發現。
司先生則不同,他以醫者身份,對此毒全面深入專研過,哪怕那紫色變化幾乎沒有,他依舊一眼察覺到不妥,再親嘗血液后,便篤定了。
他如今細細說來,除了毒性解說以外,還肯定了一件事,趙文煊再次被下毒的時間,就在這兩日。
趙文煊面沉如水,他自然是篤信司先生的,然而就着對方這個判定,卻讓他立即有了推斷。
給他下毒的這個人,必定就在大興秦王府中,且是他的親近心腹之一。
趙文煊赴京半年,毒性一直沒有變化,然而回到大興后不過數日,這人便再次動了手腳。
由此判斷,這人應藏身大興,並沒有一同赴京。
他掃了立於身畔一臉驚憂的廖榮一眼,徐非廖榮等幾人,也是可以暫時排除的。
司先生前來解毒,得知真相的也就那麼幾人罷了,趙文煊是雄踞一方的藩王,素來會網羅各方能人異士於麾下,如今前殿兩側的大小院落中,就居住了不少。
因此,王府多了個司先生,只屬尋常。
須臾,心念急轉間,趙文煊已經將下毒人選劃定了一個範圍,這人是他的心腹,但應非廖榮徐非幾個佼佼者。
「小王欲煩勞先生一事。」趙文煊不過瞬間,心中便閃過許多念頭,不過,他素有城府,面上不動聲色,反倒拱手,說起另一事。
「哦,殿下有何事,只管道來。」司先生頷首,道:「且讓在下略盡綿薄之力。」
趙文煊道:「煩勞先生為內子探診一番。」他話里的內子,便是顧雲錦。
趙文煊轉念之後,立即便想起這個問題,繼而憂心忡忡,不知顧雲錦可有着了道。
於是,他按下心緒,立即提出此事。
司先生點頭,道:「正應如此。」
趙文煊本與先生相對而坐,中間僅隔了一張束腰雕花鳥紋小香幾,他聞言后立即站起,回身看端坐在他身後不遠處的顧雲錦,溫聲道:「錦兒,到這邊來。」
他轉身間,看向她的目光帶有安撫之意。
顧雲錦思緒繁雜,定了定神,勉強壓下驚憂,款步上前,坐在男人原來的位置上。
趙文煊站在顧雲錦身邊,輕拍了拍她的縴手,見她面上雖恢復了鎮定,但目中依舊難掩擔憂,他低聲道:「錦兒莫慌,不是有司先生在么?」
他聲音沉穩一如方才,但細辨之下,卻隱隱多了一絲疼惜之意。
顧雲錦仰首凝視那雙狹長黑眸,微點了點頭,然後伸出一隻瑩白的玉手,置於面前的小方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