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好，你說出貨那邊的人不清楚契約的細節內容攔不住也就算了，工程部那幾個傢伙在產品拆箱之前，就應該能發現了吧？他們偏不，非要拆箱了才嚷嚷型號不合，絕對是故意的。

且他們嘴巴一個比一個還賤，是在欺負他們業務部沒有人是嗎？

要比吵架的話，她池惠美在公司里還真沒碰到過敵手呢！

劉總看着那掛完電話依然氣呼呼的池惠美，心裏感覺更加愧疚了起來。

他是真的不贊成用吼用罵的態度來解決問題，可是當池惠美跳出來扞衛他的時候，他一方面覺得窩心，一方面又覺得過意不去，錯誤是他犯的，他也勇於承擔責任，不管工程部的同仁怎樣指責，他低頭聽訓就是了，只是池惠美根本就不給他認錯的機會，火氣一上來就衝著電話那頭狂罵了起來。

唉，等她氣消了，他得好好跟她談談才行。

現在還是先去客戶家為自己犯的錯誤道歉謝罪吧！

「楊哥，我去一趟客戶家，如果有其他客戶來的話，麻煩你替我接待一下。」

「哎，不對，你不是不出外勤的嗎？」楊向銘才剛和客戶約好要碰面，只能婉拒了。「我這會兒也要外出，可能沒辦法幫你喔！」

「我key錯單、出錯了貨，客戶家的施工可能得延期，我得親自去向客戶道歉才行。」劉總簡單解釋了一下自己的過錯，事不宜遲，得快些去向客戶賠罪，省得壞了他們公司的名聲。

「劉總，那你快去吧！我今天上午還沒排日程，我來替你的位置，對了，等會兒你先去總務那裏領個禮盒送去給客戶，別傻傻地自己掏錢去買。」徐海日坐在劉總的斜對面，耳朵挺尖的他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橫空插話進來解決了劉總的窘局。

「謝謝、謝謝！」劉總收拾好東西，拿着一迭相關的資料先去向業務經理報備，再去總務部提領送給客戶的禮盒，然後就在烈日當空的艷陽下離開了公司。

時間是上午十點，他已經很久沒有在這個時間點在外頭趴趴走了，上了計程車之後，劉總在後座簡單練習着一會兒在客戶面前該怎麼賠罪，一向不善言詞的他，再加上說話的速度慢，要不事先練習練習的話，可能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首先當然是無條件的認錯，畢竟key錯單的人是他，誤了工期的責任理所當然全部都該在他的頭上。

再來還得為工程部人員的態度道歉，剛剛他們就是在客戶家直接打電話回公司發飆的，還隔着電話和池惠美大吵了一頓，客戶在旁邊看到、聽到了，該對他們公司多麼的失望？

他記得那位客戶的面相看起來給人一種略微神經質的感覺，在公司實際操作試機時就對聲音有些敏感，那群工程人員在他宅子裏那樣一鬧，不曉得會不會讓他氣炸……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劉總咬緊牙關地沖了。

等他趕到客戶的住家后，工程部的施工人員已經先一步離開了，劉總朝客戶再三地鞠躬認錯，不僅為自己犯的錯誤道歉，也為施工人員的態度道歉，幸好客戶沒跟他多計較什麼，要他快些重新安排裝機事宜就打發他走了。

離開前，劉總站在客戶家門又禮數周到地鞠了個躬，這才慢吞吞地沿計程車來時的方向走去。

剛剛搭計程車趕過來時，他在車裏一直排練道歉的狀況，根本也沒時間多看看車窗外的風景，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哪兒有公車可以坐啊？來時會搭計程車，那是因為怕客戶不開心所以趕時間，回程他就沒辦法那麼奢侈地坐小黃了。

劉總的方向感不佳，不敢隨意亂走，就沿着來時路的方向走去，正想隨意找個路人問問有沒有公車可以坐時，對向的一輛紅色轎車突然迴轉開到他的旁邊停了下來。

「劉總，上車！」

聽到自己的名字，劉總立即彎了腰看向車內的駕駛座，裏頭坐着的人竟然是池惠美，一見到她，不知怎地，劉總就覺得有些彆扭。

不是因為被她罵了覺得不開心，而是因為自己犯了錯，有些沒臉皮見人。

可人家都親自開車過來接他了，劉總當然乖乖地開車門上車。

「客戶怎麼說？」

「看起來沒有生氣的樣子，只交代我快點重排工期而已。」

「那就好。」池惠美鬆了口氣，可是下一秒又忍不住罵起人來了：「你怎麼偷偷摸摸地就跑來了？」等到她和工程部的員工吵完架之後，回過頭他人已經不見了。

緊急跟同事借了車匆匆忙忙地趕過來，池惠美就是怕劉總那副老實過頭和不善言詞的個性，會被人欺負了去。

「我有跟經理報備過的……」怎麼會是偷偷摸摸咧？劉總方才走得急，其實是怕客戶被那群施工人員鬧得煩了，恨不得立刻就插翅飛過來排解問題，幸好客戶並沒有跟他計較。

只是客戶這邊道完歉之後，他還得抽空到工程部去一趟，向今天被派去替客戶施工的同仁們道歉。

「快中午了，我們吃過飯再回去吧。」池惠美難得開小差偷溜出來，不想這麼快就回辦公室，剛剛過來的路上，連想吃的餐廳都已經看好了。

「不太好吧？我還得去工程部一趟。」

「去工程部做什麼？」

「去道歉啊……」劉總垂下了目光，又開始覺得彆扭了起來。「是我給人家添麻煩了。」最近幾天他上班時真的不太能專心，因為注意力三不五時就飄到池惠美那裏去，可是這個理由要他怎麼好意思說出口？

「哼，用不着道歉，那群傢伙太過分了，動不動就打電話來罵人，其實這也不是什麼大事，你……」

「是我的錯。」劉總猛地抬起頭看向她：「謝謝你剛剛替我擋駕，下次別再這樣做了。」該挨罵的是他，他可捨不得讓她擋在自己面前。

「你喔，就是那股倔脾氣。」池惠美想起從前自己罵他的時候，他那副不服氣的牛樣，眼神是低下了沒錯，頭卻怎麼樣也不肯低下去。

劉總朝她笑了笑，想到她竟然還跑出來找他，心裏頭就冒出了一絲一絲的甜。「謝謝你過來接我。」

「我剛剛也罵你了，在同事面前這麼不給你面子，你怎麼還能夠對着我笑得那麼開心？」

「我知道你是因為擔心我……」

「呿，我才不是擔心你，我擔心的是公司的業績！」池惠美斜睨了他一眼，覺得他真是臭美極了。

「我做得不好的時候，你儘管罵沒關係。」劉總突然湊過去親了她臉頰一下，低聲說道：「可如果我表現得好，你能答應跟我交往嗎？」

池惠美推着他偷親完也沒有退開的臉，低聲罵道：「做什麼啦？這大白天的你就……」知道他這是在追索承諾，因為前些天他們又上了床，之後只要逮着機會他就會一直盧她，想要知道自己的表現到底合不合她的心意；可她真的還沒有考慮好，沒想到一向直來直往的自己，這次真的撞到了鐵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