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遙遠的遼雷草原(3)

害怕森林起火燒着全軍，華優冰其斯連夜晚也禁止點燃火把。好在魔族有在黑暗中炯炯有神的雙眼。但黑夜中各類怪獸的出沒明顯多了起來，有時一晚上傳來上百起被怪獸咬傷的報告。這固然有康德那些地堡的功勞，如果這個聖騎士的計劃能夠成功，魔獸被控制在人族的手中，可以想像現在魔軍會有多狼狽。可是是誰破壞了魔堡，毀去了聖騎士的計劃呢？魔軍們默默地忍受着，不顧一切地向前。在黑夜裏他們唱起歌，四下呼應，遠遠聽來，就像森林中的妖靈在合唱。畢竟，遼雷草原，那個夢想之地。那個不惜一切代價要歸去的地方，陽光下一望無際的廣袤草原，就在這森林的後面。然而，夢想有時候比想像遙遠得多。當你以為勝利就在眼前，往往就忽略了腳下正在鬆動的土地。那一夜——疲憊的魔軍正休息着。魔族的哨兵警惕地掃視着四周，黑夜對他們來說比白天更能看清事物，一切移動的東西都難以逃過他們的眼睛。這個晚上似乎起了一些風。但缺乏叢林戰鬥經驗的魔軍哨兵沒有注意到這點。華優冰其斯忽然醒了過來。事實上這段日子他睡得都極少，他只想把這魔族僅剩的近八萬人帶到遼雷草原，然後好好倒在草地上哪怕就此長睡不起。他對此是那樣地期待，以至於一進入夢中，他就看見了那大草原，灑滿陽光，沒有仇敵，可以盡情地奔跑。可今天他卻莫名地醒了。沒有任何的驚擾，一切都那麼安靜。他忽然警覺，就是因為太安靜了。這個時候，就在幾裡外，一個魔哨兵正被一支箭射中了咽喉！他們縱然有黑暗中閃亮的眼睛，卻也無法看到在風中披着偽裝衣隨着枝葉搖動而移動的精靈戰士們。但精靈們的目的並不是用箭殺死幾個魔族士兵。他們解決了外圍的哨兵，迅速切入內線，一時間地面和樹梢都是閃動的身體。風越發地急了，枝葉狂搖，連在營中心的華優冰其斯都感覺到了這風的異樣，準備喝令士兵起身警戒。就在這時，他看見叢林中有什麼閃了一下。那是火箭。事實上精靈之森的樹木並不容易燃燒，但是有誰比精靈族更熟悉他們的領地呢？這些火箭上附有特製的油劑，在射到樹榦上后便爆出一大團火光，頓時整棵樹便成了一個大火把。隨着叢林中四面八方的火箭像流星雨一樣射來，魔軍很快陷入了驚慌之中。這樣一支軍隊，在面對百萬亡靈軍時沒有慌亂過，在初出地面面對雪山早已列陣好的人族龐大軍團時沒有慌亂過，然而現在，就在離最後的目的地只有一步的時候卻慌亂了。魔軍們憤怒地吼着，揮舞着刀劍，卻無法找到敵人的所在。當他們向火箭來處射去弩箭時，精靈們卻早已跳到另一棵樹上去了。這些精靈射手在樹梢間行走如履平地，他們不射魔軍只把火焰播灑到四方。方圓幾十里迅速地燃成了一個大火帶。“向風的方向沖，逆風衝出去！”華優冰其斯大喊着。可這不是用刀劍就可以沖開的戰陣，魔軍的面前是密密層層的樹木。而且精靈族早已推算好了天氣，他們為這一天準備已久。魔軍們沒跑幾步，面前就似乎出現了一道樹牆。他們沒有注意到這些天那個方向後層的樹木在異常迅速地生長，那是精靈們偷偷灑下了催生的藥水。大隊的魔軍被阻在了樹牆下，他們狂怒地砍着那些巨大的樹木和長藤。但是樹牆的背後，密集的箭雨射來，樹牆的上方則落下了無數的毒蟲。他們的腳下，魔藤不知何時長了出來，將魔人一個個拉倒在地。就算有擠過重重樹牆的魔軍，也大多數死在了樹間的機關陷阱中。偶有衝到樹陣外的，卻只聽到四面傳來的嘲笑聲，他們連敵人還沒有看清在哪兒就被亂箭攢射而死。華優冰其斯站在中心，四面是火光與喊聲。他從來沒有這樣地感到過害怕，甚至有一絲絕望。當年在地下被湧出的幾十萬亡靈軍偷襲時，他鎮定無比。他自信能取得最後的勝利，因為那時所面對的不過是無生命的枯骨。而現在，華優冰其斯卻要與偉大的自然作戰，與無數年來長成的巨大森林作戰。當年有幾百萬的族人與他同在，有勇猛的齊格扎里特、沉智的楊特克里達與他同在，可是現在，他獨自站在混亂的中心。魔軍們等待着指揮，他卻第一次不知道該怎麼做。“如果魔族毀在這場大火中，我怎麼對得起戰死的齊格扎里特和楊特克里達，怎麼對得起魔王卡奇雲德？怎麼對得起跟隨我們一同出征卻倒在了路上的數百萬人？”華優冰其斯終於明白了他恐懼的來源。從來魔族好勇嗜血，戰鬥中講求不惜生命，縱然全部戰死，也要毀滅敵人。可是現在，求生的**卻貫注在他們的心靈，在離故鄉只有一步之遙的地方，在最接近夢想的地方，所有的人都是那麼渴望生存，渴望活着親吻故鄉草地的那個時刻。也正是因為全軍被這急切的心情所籠罩，所以才不顧一切地冒險，以精靈族會遵守信譽為賭，搶越精靈之森。然而最壞的情況終於來臨了，精靈族發起了進攻。這並非是預想不到的事，但是華優冰其斯沒有選擇：要麼等待那遙遙無期的、從精靈之森中開路的成功，要麼是徹底消滅精靈族（而那幾乎是不可能的！），面對這樣的情況，誰都會選擇冒險。魔族從決定重返陽光之土的遠征起就一直在冒險，除了冒險他們別無選擇。整場遠征就是巨大的賭注，可是……竟要輸在這最後的時刻嗎？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