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宋(春秋 魯哀公二年)(1)

第十一章 宋(春秋 魯哀公二年)(1)

魯定公卒世的消息,孔子是途經宋都商丘時才聽到的。消息是冉求帶來的,他回了一趟魯國,去看老母,剛從魯都回來。

他講了不少曲阜的舊聞新事,說新君即位,典禮熱鬧非常,倒是那天定公的葬禮草率了,葬禮未完,突然一陣瓢潑大雨,眾人全跑散了,省略了許多儀式。

孔子聽后,神色黯然,獨自憂傷了許久。他想起當年魯定公第一次召見自己時的情景。

隆冬之夜,城中風雪瀰漫,不見街巷。宮中召令傳來時,已過了三更,自己從床上爬起,手忙腳亂,着裝戴冠,不敢絲毫怠慢馬虎。

家中馬車一時備不好,他怕誤事,索性徒步先行,在大雪中,摸索着走了半個時辰,先於馬車到了王宮。

魯定公正在寢宮等他。宮內燭火明滅,溫暖而昏暗。魯君頭髮披散,鬍子蓬亂,高瘦的身子罩在一件寬大的睡袍中,正在榻前踱來踱去,顯然因憂國憂民而長夜無眠,見了他,愣愣地盯了一會兒,冷不丁地問道:“有沒有一言可以興邦的?”那振興國家的急迫之情,真是溢於言表。

當時,他一激動,噴嚏起來,接連三個,一時涕沫橫流。外面大寒,他走得手腳冰涼,頭上肩上都是雪花,眉梢上也結滿細冰,猛然進到暖呼呼的地方,內冷外熱,就有了感冒癥狀。

當然,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感動得痛哭流涕。現在回想起來,君君臣臣,沒有明君,臣不說當不好,當都當不上。

魯定公算不上明君,至少也是有為之君。勤於問政,勇於治國,於自己有知遇之恩。

可惜啊,如此有為之君,竟會為那些齊女而荒廢政務。看來,紅顏即使不是禍水,女色也能亡國啊!

君王迷色,就分不清孰輕孰重,郊祭之日,不去祭天祭祖,而會去城外看艷舞……想到這裏,孔子搖着頭,暗自嘆息。

不知怎麼,他突然想起了南子,不禁自嘲似的苦笑起來。當年,季桓子說自己不懂女人的妙處,也許不無道理,自衛國見了南子之後,他在心裏多少原諒了定公。

以前,他常對弟子們說,少年之時,血氣未定,戒之在色。現在看來,即使老了,血氣已衰,戒之依然在色。

翌日,孔子讓弟子們在城南郊外設了一個祭案,一是為了追悼魯定公,有遙祭之意;二是怕弟子們多日沒有習禮,動作生疏了,藉此練習一下,有個儀式,走個過場。

那裏有棵古柏,其樹高大正直,根深葉茂,有不屈之姿,凌雲之態。孔子見了喜歡,覺得有君子之相,便將祭案設在了樹下。

此處離都城商丘不遠,不過十里之遙。孔子這次過宋,一直走村穿鄉,不敢進城,經商丘也是過而不入,與弟子們在郊外住下。

在宋國,他想避開一個仇人。他就是司馬大將軍桓。說起來,他和這個桓,從未謀面,卻已結下深仇。

桓在宋國,猶如季氏在魯,也是說一不二的人物。他身為司馬,掌軍控政,權重一時,加上為人驕橫跋扈,氣焰遠遠壓過了宋君。

他性喜奢靡鋪張,不但生前縱情享樂,而且注重死後的生活質量,為此,特意從西南群蠻山區采來一塊通整的大理石,打造石槨,為自己來世準備着。

那石重千斤,形正體方,質地細密,且透白如玉,據說,做成棺槨,屍體放入,可以千年不腐、萬年不爛,死者永遠栩栩如生。

他雇了匠人二百,晝夜打制,雕禽刻獸,琢花繪紋,歷時三年,猶未完工,彷彿立志要做出一件千年後驚世的出土文物。

這事傳到諸侯各國,成了笑談。孔子聽說后,很是氣憤,在魯國為弟子們授課時,常常以此為

“不仁”之例,進行批判,還說過:“如此奢靡之人,死後還是速朽的好。”這話不知怎麼傳到了桓的耳里,恨得他牙根痒痒的,說:“好,你孔丘想讓我速朽,我叫你不得好死!將來別落到我的手裏。”現在孔子到了宋國,自然不想落入他的手中。

孔子和弟子們換上祭服,戴上高冠,開始祭祀的演練。按着禮儀要求,弟子們排列成行,魚貫上前,將祭禮的全套動作,一一做過一遍。

孔子坐在一旁高凳上,不時為弟子們糾正一些錯誤動作,又如同評委似的,為他們一一打分。

就在這時,忽見有人從城裏面向這邊跑過來,一邊急奔,一邊大叫:“夫子,不好了!有人要來殺你了!”那人跑近,才看清是弟子司馬牛。

他是宋國人,說起來,還是桓的異母兄弟,昨夜進城去探望老母。弟子們正在稽首、鞠躬、上供祭品,忽然聽說有人要來殺夫子,驚慌得都停了動作:伏地的,趴着不起;折腰的,撅着不動;端果盤的,站在那裏發傻。

子路拔劍出鞘,怒睜圓眼,做出保駕護航的姿態。顏淵趕緊收拾東西,歸攏器什,怕一會兒撤離時丟三落四。

子貢走到孔子身旁,小聲說:“夫子,要不要避一下?”孔子不驚不慌,待司馬牛近前,沉着地問道:“誰要殺我?”

“桓。”

“桓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裏呢?”孔子看着司馬牛,目光嚴峻。難道弟子中有人走露了風聲?

心裏有了一絲疑惑。在夫子的注視下,司馬牛低下了眼睛,有些慌亂地說:“我也不知道,只是看見兵馬出城了……”他心中一懍,是不是夫子懷疑是他把消息泄露出去的?

他是桓的兄弟,不能不讓人懷疑。  [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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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新說“解悶主義”再說孔子一生――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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