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檔案(二)(4)
顧家好探頭看了看遠處那把紅綠相間的太陽傘。太陽傘下圍着許多人。他就大膽地拉着鄭秋菊的手,來到堂屋後面的廂房。廂房是他的書房,裏面擺着一個書櫃,一張書桌,一張單人床。他和他的農村婆娘曾經約法三章,他和他的同事在書房裏談工作的時候,她是不能進去打擾的。農村女人有了這麼一位做鄉長的男人,已經覺得無比的榮耀和光彩。如今,男人又把家從茅山沖搬過河來,讓自己再不用面朝黃土背朝天土裏刨食了。自己的男人找手下的人談工作,給他們倒茶辦飯侍候都來不及,她怎麼會去打擾他們啊。有幾次,他和鄭秋菊在廂房裏那窄小的單人床上要死要活地睡過,剛剛穿上衣服,他的黃臉婆女人就將兩碗荷包蛋端到堂屋,問他們她能不能進來,她給他們做了好吃的哩。顧家好將鄭秋菊的身子壓在自己的身子下面的時候,他就想起剛才自己罵顧家富的話來。顧家富說的話雖是讓他有些不悅,但他說的話卻一點都不假。如今他不和縣上省里的領導比,自己當了個卵鄉長,在苦藤河鄉卻算是土皇帝了。想搞女人么,女人就自己送上門來。年輕女人有求於自己,也會將褲子脫了讓自己睡。沒錢用了,讓弟弟出面弄幾個錢花也是很容易的事情。書記不是不知道這些,但他自己想早點離開苦藤河鄉進城去,也就睜隻眼閉隻眼,懶得得罪人。縣裏派了個局長來扶貧,他搞女人的癮比老子更大。老百姓有意見又怎麼樣,沒有人理你,告狀也沒有用。狀紙多了,人家丁局長當上副縣長之後派幾個人下來查查賬,走走過場也就完了。如今他做了常務副縣長,進了常委,權力也就更大了,幾個小百姓告狀就更沒有人理睬了。狀紙七轉八轉,還不又都轉到他手上去了。這就叫做當官,當了官什麼事都好辦,想要的東西都能得到手,別人擺不平的事情都能擺得平。他就想,自己這輩子就睡身子下面這個白皮蘿蔔和嚴卉兩個女人是不是虧了,能不能再睡一個比白皮蘿蔔和嚴卉更好一些的女人呢?顧家好這麼想的時候就有些分散注意力,兩人在床上弄了老大一陣,才精疲力竭地坐起來。鄭秋菊有些意猶未盡,說:“女人到了四十歲,就成豆腐渣了,就不值錢了,讓人家施捨也是三心二意的了。”顧家好說:“你不知道我心裏擱着事。”“我就是為這事來的。”鄭秋菊一邊梳理着被顧家好揉亂了的頭髮,一邊說,“看李書記的樣子,好像對顧主任做大橋指揮部的會計不怎麼同意。他可能聽到什麼反映了,你得有個應對措施才行。”顧家好笑說:“知我心者,秋菊也。告訴你,他李冬明並不准備在苦藤河鄉呆多久,他想的是能儘快回城裏去做他的縣委辦主任。他不同意可以,今後他要辦什麼事就別指望我支持他。那樣他就走不成。即便是回城裏去了,也別指望做那個主任。”鄭秋菊說:“這個工作我可以去做一做,只是,顧主任有些地方也不能太放肆了,弄出事來對你不好。”“剛才我還在罵他。”“光罵罵他還不行,有些地方還得有所限制。莫鬍子他們對四年前顧主任炒地皮的事一直耿耿於懷,他們還在告狀。”鄭秋菊這樣說著就嘆氣道,“其實,我這樣替你們兄弟擔心做什麼,你們得了很多好處,我鄭秋菊又能得到什麼呢,你們弄出問題,與我鄭秋菊又有什麼相干。”顧家好說:“你的堂弟不是在連山鎮基建隊包工程做二包頭么,我讓家富給他一個工程做做吧。”“顧主任如今靠着丁副縣長,把你這個親哥哥也不放在眼裏了,你的話只怕算不得數的。”“明天決定大橋指揮部的會計時,你替他說說話,這個情他是會還你的。”鄭秋菊說:“明天開會爭議一定很大,你還要做好思想準備。下邊的村支書已經越來越不聽話了。特別是大岩村的莫鬍子,竹山埡村的全安,當陽坡村的劉來春,他們幾個人好像共着一個鼻孔出氣一樣,專門和鄉政府作對。何奔要是在中間一串通,事情就不好辦了。”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