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消失的祝曼
一個月前，里昂
“老公，不得了了！小曼不見了！”就在杜布斯警長將任務委託給祝鷹鵬的第二天早上，瑪德娜跑進祝鷹鵬的事務所，驚叫着。
“你說什麼？什麼小曼不見了！今天早上我還去看過她。睡得很香的樣子呀！”祝鷹鵬從一大堆文件中抬起腦袋，不解地看着瑪德娜。
“沒有呀！早上我去叫她起床，可是只有她的枕頭在被子裏，人早就沒影了！被子裏沒有她的體溫的。“瑪德娜不愧是偵探的妻子，也能做出簡單的推理。
“什麼？“祝鷹鵬忽地一下站起來，跑回家。
屋子裏沒有不正常的跡象，一切都很有序地擺放着，只是祝曼的隨身衣物，用品不見了，說明祝曼是自己走的。
‘可是，她會去哪呢？’祝鷹鵬站在那思考着。
“老公，小曼不會出什麼事吧？菁萱的事對她打擊很大，她不會想不開吧。“瑪德娜在祝鷹鵬身後怯怯地說。
“沒事的，放心吧。小曼可不是那麼脆弱的孩子。我們還沒找到殺害菁萱的兇手呢，她絕對不會有事的。“
“那，她能去哪呢？會不會回巴黎了？“
“回巴黎的話，她會一聲不吭地偷偷離開嗎？“祝鷹鵬的眼睛亮了起來。
“那，她會去哪兒呢？“
“現在，有什麼事她一定會去做，而我一定會阻攔她去做？“
“有什麼事……找到殺菁萱的兇手！“瑪德娜恍然大悟，“可是，那不是更糟糕嗎？她一個人去找，不是很危險嗎？再說她又不知道案子的細節，怎麼知道從什麼地方開始找？“瑪德娜焦急地說。
“對，這個正是我沒弄明白的地方。她現在倒不會有什麼危險，因為要被她查到兇手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不過……她怎麼知道去什麼地方查……“祝鷹鵬沉思着，回到自己的事務所。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跑到自己堆在門后做偽裝的‘廢紙堆‘，趴在那，用放大鏡看着紙堆周圍的地板。又打開事務所的門，在門口看了許久。“還是被她發現了。這個小丫頭！“過了一會兒，他站起身，臉上帶着微笑坐回到辦公桌前，“親愛的，明天我去那迪奧找小曼。“
“那迪奧？你說小曼在那迪奧？“瑪德娜雖然知道丈夫的推理很厲害，可是有時她還是沒有辦法跟上他的思維。
“咱們的小曼越來越厲害了！“祝鷹鵬嘴角帶着笑，若有所思地說，“雖然我們看到她的大多數時間，她都是在睡覺。但是現在……唯一的解釋是，她聽到了我昨晚和杜布斯警長的談話,知道怎麼進到我的事務所，也猜到我會把文件藏在什麼地方。我想,現在她肯定拿着我所有資料的影印件在偵察呢。幫我收拾一下吧，明天一早就走。“
那迪奧首府——桑德利佳
站在菁萱的住所前，祝曼又一次濕潤了雙眼。以前，菁萱曾經很多次邀她來這裏，可是她都因為著迷於哥哥的偵察而沒有赴約。想不到今天她終於來到這裏了，卻再也看不見住在這裏的，她最想見的人了。
里昂那邊已經沒有什麼更有價值的線索了。雖然自己沒有親自去現場勘察，但是從哥哥那邊“撬“來的資料已經很詳細地敘述了當時的情形：菁萱仰面倒在窗邊，子彈貫穿後腦，從前額衝出。屋子裏很亂，菁萱的身上有多處淤青和擦傷，說明受害人曾經和兇手有過很激烈地搏鬥。菁萱應該是逃到窗邊，想打開窗子呼救。卻在此時，被奪去了生命。房門沒有撬開的痕迹，菁萱在酒店逗留期間，沒有叫過客房服務，也沒有陌生人詢問過前台關於她的房間號。所以，可以斷定應該是熟人作案。雖然不排除有職業殺手可以在不破壞門鎖的情況下進入的可能。但是從現場的凌亂程度推斷，基本可以排除是職業殺手的可能。因為職業殺手是絕對不會給目標任何跟他們搏鬥的機會。這個兇手應該是個很冷血，而且槍法很準的人。因為現場被清理過，完全找不到任何腳印，指紋，所以無法判斷兇手是男是女。但是從菁萱的反抗程度可以推斷，兇手應該是一個人。
資料里只提到了菁萱是一個人來里昂旅遊，對她的男朋友沒有提及一個字。而且，酒店的房間也是用菁萱的名字登記的，房款都是每天菁萱由現金支付的。酒店的前台人員只記得她自己來入住，沒有與任何人同行，也沒有和任何可疑人物交談過。總是自己一個人出去，一個人回來。不過她每天基本上都是早出晚歸，回來的時候都有拎着好幾個購物袋。可是在現場，菁萱隨身的用品全部都是從那迪奧帶過來的。在里昂購買的東西和購物袋居然一個也沒找到。
‘現場處理得如此乾淨利落，兇手應該還有幫手的！’祝曼繼續思索着。警方目前根本不知道菁萱還有個‘男朋友’同行的事。這個‘男朋友’居然不曾被任何人見過，而現在又不留一絲痕迹地人間蒸發了。
祝曼知道菁萱不可能騙她。記得菁萱說她男朋友的時候還蠻神秘的，不肯透漏關於他的任何細節。只是告訴祝曼將來她一定會大吃一驚的。‘一定要找到這個菁萱稱之為男朋友的人。因為現場只發現了菁萱的血跡，所以，她的男朋友或者被兇手綁走，或者他，就是殺害菁萱的人！‘確定了目標,祝曼決定先從菁萱那迪奧的住所查起。也許那裏會有關於她男朋友的東西。而且菁萱有寫日記的習慣，平時，她的日記本都是隨身攜帶的，有什麼事都會被她第一時間寫進日記本的。但是在現場物品清單中卻沒有發現它。昨晚，看完哥哥的文件后，祝曼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行李，搭上了最近的前往那迪奧的飛機。她知道哥哥肯定會猜到她去了什麼地方，所以，索性連紙條也沒留。
門當然鎖着。祝曼戴上白色薄棉手套，在腳上套上了兩隻膠袋。這樣進去的時候，就不會留下指紋和腳印了。她從頭上抽下一根發卡伸進鎖孔，開始撥弄起來。做哥哥的跟屁蟲，祝曼可是學了不少東西。這種鎖絕對難不倒她。門鎖‘呵噠‘一聲，打開了，祝曼看了看四下無人，輕手輕腳地走進房間，輕輕地從裏面將門反鎖上。
當祝曼轉過身，定睛看菁萱的屋子時，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屋子裏好像遭到了颱風的侵襲，凌亂不堪。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傢具，衣服，所有能移動的地方都移動過了，所有能打開，切開，砍開的地方都開過了。祝曼在屋子裏轉了一圈，看樣子兇手早已經先下手為強，把所有他們認為會對他們不利的東西都拿走了。
以屋子的凌亂程度來判斷，進來的不止一個人，也不止兩個人，而至少是五，六個人。菁萱的房間雖然是一室一廳，但是面積不小，傢具也很多。他們進來這麼折騰，時間長了一定會引起鄰居的注意的。所以，要速戰速決，需要的人肯定不少。從地板上雜亂無章的腳印看來，他們根本就不怕留下任何蹤跡。說明他們肯定不是一般地只為了消除證據。恐怕這期間如果有人看見他們，應該也一定會被他們滅口的！
‘可是，兇手怕什麼呢？菁萱到底有什麼東西會威脅到兇手呢？如果他們放一把火，不是會更徹底？何必這麼勞師動眾地來這麼多人毀滅證據！不，如果沒有燒凈就被撲滅的話，反而會引起別人的主意,對他們不利的東西或許也會被發現。兇手好像是想把事情解決得無人知曉。警方因為徽章的原因，封鎖了菁萱被害的消息。這麼一來，兇手反而落得放心……’祝曼的眼睛閃着靈動的光，滿臉的認真，和平時簡直是判若兩人。
“難道，兇手真的和皇家有關？有很強大的後台？能做到如此不留任何蛛絲馬跡的絕對不是普通人！“祝曼心裏隱隱地感到不安，覺得菁萱的死好像並不是一樁普通的謀殺那麼簡單。但是她不知道，她將面對的遠非是她意料所及的。
“你剛從那出來？“一轉身，一個六，七歲的亞裔小女孩，出現在祝曼的面前。大大的眼睛盯着剛剛摘下手套，脫掉膠袋，從屋裏出來的她。
“啊？沒，沒有呀。我剛剛在敲門。“祝曼怔了怔。在出門前，從貓眼孔里看過外面，沒有人的呀！。
“我看見了。“小女孩有些神秘地說，小手放在下巴下，伸出食指指着她。
“你？看見了？“祝曼打量着這個還不到自己大腿根的小女孩，‘明白了！她當時一定是處於貓眼可及範圍的盲點。’
“對，看見了。“小女孩得意地說。
“好妹妹，你不會告訴別人對不對？幫姐姐保密，好不好？“祝曼趕快湊到小女孩跟前，討好地說。
“告訴我你為什麼進菁萱姐姐的家我就不說。“小女孩趁機敲詐她。
“你認識菁萱？“一聽她提到菁萱，祝曼眼睛一亮，“莫非，你是……小小？“祝曼突然用中文問道。菁萱經常對她提起這個對她非常照顧的中國移民家庭，他們的女兒胡小小更是菁萱最愛的小娃娃。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的？“輪到小女孩驚訝的了。
“哈哈，我最厲害了！可以猜到別人的名字喲。不但是你的名字，我還知道你的爸爸媽媽的名字，和他們是做什麼工作的呢。“祝曼得意起來。看着小小一臉不相信的樣子，她決定證明給她看，“你家有你，爸爸還有媽媽。你爸爸叫胡竟揚，是電腦工程師。你媽媽叫吳靈婭，是醫生。你家就住在樓上，四樓對嗎？“
祝曼正小小滿臉的不可思議得意得緊，小小的小嘴卻突然一撇：“菁萱姐姐告訴你的。“
‘現在的小孩子都不好騙！一個比一個滑頭。’祝曼想着。反正菁萱的家已經被弄得不成樣子了，估計她的日記本也肯定被那些人拿走了。這個線索已經斷了。沒有意義再在這耽誤時間了。祝曼正想着下一步應該怎麼辦，突然，小小叫了起來。
“呀！姐姐，你是來拿菁萱姐姐忘在我家的包包的嗎？我最喜歡那個白色的包包了，可是媽媽不讓我玩。“小小失望地說。
‘包包？什麼包包？‘祝曼眼睛一亮，可能會有什麼線索呢：“對了，菁萱姐姐讓我來幫她拿的。你真聰明，而且又漂亮。菁萱姐姐說得果然不錯！“
“菁萱姐姐說我漂亮聰明嗎？“小小天真興奮地跳起腳。
“對呀，而且她還說要給小小找到最好的禮物才回來。“
“真的？給我找禮物？太好了！“小小一聽馬上高興起來，牽起祝曼的手便往自己家裏走，“菁萱姐姐會給我什麼禮物呢？那，我也要給姐姐禮物！回家我就做……“
祝曼整個人瞬間陷入了沉痛中。看着菁萱生前最喜歡的小娃娃，她不知道怎麼對她解釋菁萱不會再回來了，也不知道當小小知道菁萱不會再回來時會是什麼樣子。沉思中，她已經不知不覺地跟着小小來到她家。
“媽媽！菁萱姐姐的朋友來了。“小小推開門，對正在客廳看書的媽媽說。
“菁萱的朋友？“小小的媽媽留着幹練的短髮，人高高瘦瘦的，很有精神。
“您是吳阿姨吧？您好。“祝曼禮貌地說，“我叫祝，祝心平。是從中國來的。“祝曼編了個名字，也沒有說她是從法國來的。
“啊，從中國來的？哎呀，快請進!“吳靈婭熱情地招呼着，把祝曼讓進屋子，坐在沙發上：“真不巧，菁萱不在呢。去法國度假了，還沒回來。你沒給她打電話，告訴她你要來嗎？“
“哦，我…“
“這個姐姐是來幫菁萱姐姐拿包包的。“小小搶在祝曼面前說。顯然祝曼說給她禮物的話着實管用。小小恨不得馬上把包包給她，然後自己就能拿到禮物似的。
“啊，對，其實我是來這出差的，過兩天要去巴黎。昨天到這裏的時候，給菁萱打了電話。她說她現在在巴黎，想讓我幫她把包包拿到巴黎。“祝曼沒有辦法，只好繼續說著謊。
“她幹嘛這麼著急要她的包包？“吳靈婭警覺地問道。
“啊，您還不知道菁萱嗎？什麼都要力求完美。沒有和衣服搭配的東西絕對不出門的。她說忘了這個包包在您這兒，害得她好多衣服都沒有辦法穿。所以，說什麼都讓我幫她捎到法國去。“祝曼聽出吳靈婭的懷疑。以她對菁萱的了解，要想讓別人相信他們認識，一點都不難。
“對呀，菁萱就是這樣子。“吳靈婭放心地笑了。從電視櫃裏拿出一個白色的，長帶的提包，遞給祝曼，“給，見到菁萱幫我們帶個好。希望你們玩得愉快。“
“謝謝。”接過包包，祝曼撫摸着，試着從上面感覺菁萱的溫度，心裏一陣凄涼。
“祝小姐，你在國內是做什麼的？“吳靈婭端了一杯咖啡，放在茶几上，和祝曼攀談起來。
“哦，我是做旅遊的。這次過來是為了開發新項目。“祝曼也感嘆於自己說謊的技術。可是她實在沒有勇氣告訴吳靈婭菁萱被害的消息。而且，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他們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好工作呀。你和菁萱是怎麼認識的？“
“我們是高中同學。她跟您說過她在巴黎的朋友嗎？”
“當然了！平時她嘴裏總是停不了地說她呢。說她們關係多好，多親密。兩個人分享所有的東西。”
“是呀，菁萱和欣同的友誼確實堅固。”祝曼試探地說出菁萱朋友的‘名字’。
“欣同？我聽菁萱都是叫她小曼的。“吳靈婭反問道。
“對，那是她的姓。“
“哦，是這樣呀。我一直以為那是她的名字呢。那，那個小曼，你也認識咯？“原來吳靈婭並不知道自己的全名。
“沒有見過面，但是總是聽菁萱說過她。要不是知道她們都是女孩子，光聽她們怎麼怎麼的甜蜜，別人肯定會以為那是她男朋友呢。呵呵。“祝曼和吳靈婭一起笑起來，“菁萱在這邊一定交過很多男朋友了吧？“祝曼故意一臉神秘地說。
“男朋友？我可從沒聽說菁萱有男朋友呢。我總是跟她說她也不小了，應該考慮找男朋友了呢。哈哈。“
“那她怎麼說？“祝曼也跟着笑起來。
“她呀，總是神秘兮兮地說，她會呀，而且會找到一個王子呢！看她的樣子，好像真的會嫁給王子似的。“吳靈婭不經意的話卻引起了祝曼的注意。
“王子？菁萱是指她的‘王子‘？還是真的王子？那迪奧的王子……“在回酒店的路上，坐在出租車裏，祝曼滿腦子都是問號。‘對了，包包！看看包包里有什麼。’雖不抱任何幻想，她但是還是打開了提包。
“啊！“祝曼大叫了一聲，把開出租車的司機嚇了一大跳，從後視鏡里不滿地瞅着她。此時祝曼可管不了那麼多了，‘日記本！菁萱的日記本！’出乎意料地，她千尋萬覓的日記本居然在這個白色的提包里！‘菁萱，是你在冥冥中指引我找出殺害你的兇手嗎？祝曼將菁萱的日記本緊緊地圈在胸前，眼淚撲簌簌地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