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耳朵”事件(5)

“狗耳朵”事件(5)

這件事過去之後,有一次我看電視,看到節目中有一位男演員,他曾經被汽車撞傷,他說道:“鼻子下面縫了幾針,我請求醫生儘可能地縫得細一點,越細越好。”聽了這話我不禁笑了。看來我真是個糊裏糊塗的人啊!就算信賴醫生,一個女演員似乎也該表示一下對容貌的關心什麼的吧!寫這篇文章的時候,我照了照鏡子,想看看舊傷現在怎麼樣了。眼睛上的傷和“狗耳朵”已經完全沒有痕迹了。只有鼻子下面嘴唇之上的那處傷,根據光線的強弱不同,還能看出一點兒來。不過想一想,等年紀再大一些的時候,嘴唇周圍的皺紋出來以後,大概就看不出來了吧。我偶然和身邊跟隨我的人說了這個想法,她立刻趴到了桌子上。我以為她哭了,沒想到她是在笑:“女人都為了臉上能少一些皺紋而絞盡腦汁,真沒聽說還有您這樣的人。”說完她又笑了起來。我之所以想到要寫下這個“狗耳朵”事件,是因為這還是我第一次受這麼重的傷。我從小就到處跑來蹦去,可是卻從來沒有受傷,想想真是挺奇怪的。要說起我當年的淘氣事兒可真是不勝枚舉,比如有一次我走在小學的禮堂後面的那條小路上,突然看到路上鋪着一張報紙。“哎?一張報紙!”我全力向前跑去,不偏不倚地跳在報紙的正中央,可是誰知道那是廁所的掏口,蓋子已經挪開了,掏口上面只蓋了一張報紙,於是我就掉進了廁所里。還有一次是在放學回家的路上,快走回家的時候,我發現路邊有一大堆沙子。“不是在海邊,卻有這麼一大堆沙子!”我大為興奮,朝着沙堆猛跳過去。誰知道那實際上是一堆抹牆的灰泥,只是在上面蓋了一層沙子。所以我“撲哧”一聲掉進了灰泥堆里,一直沒到胸口,靠自己無論如何也拔不出來了。我手裏提着的鞋袋也好,鞋子也好,雙肩書包也好,全都成了銅像一樣的顏色。直到媽媽傍晚出來接我時找到我,我就那樣一直站在黏糊糊的灰泥裏面,只露着一個腦袋。戰時我們疏散到青森縣的時候,我把月票弄丟了,因為那時候沒有車票賣,我只好一個人沿着鐵路線走着去學校。有一天,突然從我眼前的岩石對面的拐彎處駛來一列火車,這是一列臨時貨車,出乎我的意料。那時候我正走在鐵橋上的枕木上,橋下就是河水。那個時候的東北鐵路還是單線的,一時間真是前後左右都無路可去。無奈之下,我從枕木的間隙鑽了下去,用手臂吊在枕木上。下面就是嘩嘩流淌的河水,貨車轟隆轟隆地從上面經過,我在心裏數着有多少節車廂,反正是非常非常長的一列貨車。我的手臂快堅持不住了。為了不讓自己惟一的那雙木屐掉到河裏,我拚命地用腳趾勾住木屐。火車終於過去了,我把雙肩書包當做槓桿,又爬回了橋上。很久以後,我才發現在山本有三的《路旁的石頭》一文中描寫了同樣的場面。像上面說的那樣的事情還有很多,真是不勝枚舉,可是我一次也沒有受傷,這固然是比較幸運,另外可能還因為我的瞬間判斷力比較好的緣故吧。我能夠敏銳地感覺出該如何去做,並且發揮想像力來行動。可是長大以後,我就決心不再像小時候那樣到處亂跳了。原因之一是一個曾經和我交往的男孩子說:“我總覺得你會掉到一個大洞裏摔死。”我從此變得小心翼翼,每當我乘坐電梯的時候,總要先確認一下電梯的底是不是好好地在那裏,為了這個經常會被人笑話。當電梯門打開的時候,萬一電梯是沒有地板的那可不得了。劇院和電視台的播映室的搭腳處都不太穩當,而且又比較昏暗,我更是小心萬分,誇張一點說,簡直和宮本武藏①那樣緊張。當然,我代表聯合國兒童基金會所去的國家,有的地方內戰不止,一些地方可能埋着地雷,有的地方也許會有游擊隊出現,還有的是荒山野嶺或者坎坷泥濘之處,什麼樣的地方都有。所以,我遵從當地人的告誡,無論看到什麼,絕對不會“哇”地跳上去。  [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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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邊的小豆豆續:小時候就在想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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