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耳朵”事件(3)
“你說話已經這樣了嗎?”經理的聲音已經帶了哭腔。那時她心裏一定在想:“這樣的話,今晚的戲是演不成了。”我完全沒料到會出現這種情形,非常吃驚,趕緊把糖從嘴裏拿出來,說:“沒關係,我能說話。”事後,我把這件事講給朋友們聽,大家都說我“真是個滿不在乎的人”。我自己也覺得的確如此。總之,我們就這樣去了醫院。令人吃驚的是,大雪天的急救醫院擠滿了老爺爺老奶奶,幾乎已經沒有立足之地了。大家好像都是摔倒受傷了。我一邊用臟乎乎的抹布冷敷着臉,一邊立即被帶入了放射室。我很是意外,但是我這種情形的確也有可能會出現骨折。在這種場合中,照X光片真是再屈辱沒有的了。因為好像沒有專供拍臉部照片的X光機,我就站在拍胃腸X光所用的床下,把臉朝下,擺出一副“對不起”的姿勢,照了一張。然後工作人員又告訴我:“好,屏住呼吸。”我又把臉貼在機器上。然後我還是站着,這回是把右耳貼在機器上照了一張側面的,這也好像在說:“我做了一件錯事。”連總是不知道反省的我也在想:“再也不這樣做了。”外科大夫是院長先生,他是一位豪爽而幽默的人。他曾經在美國學過很長時間如何處理這類事故中受的傷,是這方面的權威。先生拿起X光片,對着光看了一番,說道:“嗯,沒關係!沒有骨折。”又說道:“如果運氣不好的話,撞在了鼻子那裏,也許就會撞死。”我悚然一驚,如果我死在“南極”,手裏的蘋果早已經不知道飛到哪兒去了,人們不會知道我究竟為什麼會死在這種地方,結果就會說:“她本來就是個怪人嘛!”就這樣不了了之吧。如此想來,肯定有很多人去世之後還被人誤解。先生又接著說:“您真是很幸運啊!要是撞得稍微偏一點,那就撞到了眼睛上,那也不得了。人在瞬間還是能夠進行自我保護啊。”我得知自己原來運氣這麼好,也高興起來。另外,先生看的我的那張臉部X光片,也引起了我的興趣。我一直認為我的顴骨比較高,頭蓋骨的形狀很是怪異,但是看到頭部的正面照片,卻是一張讓人着迷的細長而美麗的臉部照片。再說側面那張,我本來以為自己的後腦勺扁平,但實際上卻是很漂亮的圓形。我很入迷地看着這張照片,向先生問道:“先生,這麼漂亮的頭型真的是我的嗎?會不會是和別人的弄錯了?”先生說道:“這就是你的,今天只有你一個人拍了這樣的X光片。”看到自己頭部的X光片這麼漂亮,我非常激動,把兩張照片拿在手裏看了又看。最後先生吩咐護士:“把照片收起來。”護士就把照片拿走了。先生開始看我的傷,我眼睛上方比較深的傷口必須進行縫合。令我感到意外的是顴骨那裏那個皮膚幾乎脫落的傷口,先生凝視着那個傷口,說道:“這裏是最麻煩的。這種傷口稱為‘狗耳朵’,就是皮膚像狗的耳朵那樣呈三角形脫落。這種傷口一般很難恢復原樣,大多要留下傷疤,傷在臉上的話真是很麻煩啊。”先生又說道:“不過,這個‘狗耳朵’的皮膚還留在上面,這非常好。如果皮膚沒有了的話,那就不妙了。”我很想說:“本來我覺得這塊皮膚挺礙事的,還想把它拿掉呢。”但是沒有說出來。先生似乎非常擔心這個“狗耳朵”,幾次三番地把那塊皮膚翻起來又蓋上,最後有些遺憾地說道:“今天先把它放在上邊,用創傷膏貼起來,看看情況怎麼樣。如果實在不行的話,就只有從別的地方取下一塊皮膚移植上去了。但那樣的話,大多也會留下傷疤,實在是很麻煩啊。”我這才深深地感到自己的確做了一件蠢事。我問先生:“從別的地方取一塊皮膚,那從哪裏取呢?”先生答道: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