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至於林如軒酒後那句所謂的「彼此心裏有對方」,如今珊娘更是肯定了,這不過是林如軒的臆想。因為以她所知道的那個林如稚和袁長卿,他們若是彼此有意,怕都不會另娶另嫁。特別是袁長卿,若他心裏有林如稚,是再不可能任由林如稚嫁給別人的。

珊娘眨了眨眼,伸手拉下林如稚捂在臉上的手,看着她的雙眼道:「你真願意他納妾?」

林如稚落淚道:「不願意又能如何?誰叫我是女人……」

珊娘放開手,皺着眉頭道:「你以前也不是這樣的迂腐之人,怎麼突然就變成了這樣?!你以前的膽量都去哪裏了?!你以為納妾是給家裏添一尊塑像嗎?那是個活生生的人!你能做得到眼睜睜看着自己的丈夫跟別的女人親熱嗎?!反正我是做不到。我寧願宰了袁大,也絕不許他碰別的女人一下的!」

「你以為我願意?!」林如稚抬頭叫道,「可我又能如何?」

「你不能如何嗎?」珊娘雙手抱胸,冷笑道:「你還什麼都沒做,怎麼就不能如何了?!若是我,我定要向袁大表明態度,我不許他納妾……」

「會被人說的……」林如稚小聲道。

珊娘一怔,那細長的眉頓時一豎,伸手戳着林如稚的腦袋道:「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道學了?林老夫人見你這樣,定要氣死!以前也沒見你這樣畏懼人言啊!」

「那是因為……」林如稚頓了頓,那眼淚又下來了。她拿帕子拭着淚道:「在家時我是女兒,可以恣意妄為,我什麼樣兒父母都會接受我。可如今我已經嫁了人,我怕我行為出跳,會惹得人笑話梅郎,叫梅郎嫌棄……」

珊娘又怔了怔。林如稚的心情,她竟是了解的。前世時她為了袁長卿,也曾這樣努力去改變過自己,結果不僅把自己做了個四不像,也叫袁長卿離她越來越遠。

她默默嘆了口氣,伸手抹去林如稚臉上的淚珠,道:「你認識梅歡歌時,你就是那樣的性情了。他若不喜歡那樣的你,又怎麼會跟你好上?如今你變成這樣,不定他還不喜歡呢……」她腦中忽地靈光一閃,拉住林如稚的手道:「不定你們之間叫草兒插上手,就是因為你老是這麼小心翼翼地討好着他,叫他覺得你變了呢!」又道,「我總認為,做人先該做好自己,忘了自己,單純為了討好別人而改變自己,這個你還是你嗎?便是被你討好的人喜歡上了你,他喜歡的怕也不是真正的你。只衝着這一點,我就覺得你跟梅歡歌需要好好談一談。至於同意不同意他納妾,我認為你還是需要好好想想,你若能夠忍受他跟別的女人親熱,那我也就什麼都不說了,若不能,我勸你慎重。」

梅歡歌被袁長卿迎進府來,看到珊娘站在花廳門口等着他,他立時顯出一副心有所畏的模樣來,像是害怕珊娘會撲過來打他一般。袁長卿見了心裏一陣好笑,便衝著花廳的方向伸了伸手,又道了一聲「請」。

梅歡歌猶豫了一下,直到原本站在廊上的珊娘走下台階,又斜眼看着他冷哼了一聲,他這才訕訕地衝著珊娘拱了拱手,提着袍角上了台階。

珊娘回頭看着梅歡歌的背影,正想着要不要繞到後窗那裏去偷聽,就聽袁長卿在她耳旁低聲道:「才剛你做什麼了?看把梅郎嚇的。」

珊娘一陣詫異,回頭想了一下,道:「我也沒怎麼著他啊。」

站在他們身後的李媽媽並沒有看到袁長卿忍着笑的模樣,聽他問着珊娘,便以為之前珊娘趕走梅歡歌的事讓袁長卿不高興了,忙替珊娘說話道:「我們姑娘沒做什麼……」可想想平常珊娘對袁長卿動不動就嗆聲,甚至還經常上手,她怕袁長卿不信,忙又笑道:「待客的禮數我們姑娘可從來都不缺的……」這句話一出口,她立時又擔心袁長卿心裏會存了什麼不滿,趕緊又道:「我們姑娘再知禮不過……」

袁長卿是什麼人,李媽媽的那點小心思他豈能摸不透,便看着珊娘笑了笑。

珊娘也知道自己的壞毛病,可對着袁長卿她就是剋制不住,那手竟忍不住又伸了出去。

李媽媽一看就着急了,突兀地橫插進珊娘和袁長卿的中間,對他們二人笑道:「也不好盡站在這裏,要不,姑娘姑爺先回去,等裏面說完了,我再派人去請?」

袁長卿瞭然地看了李媽媽一眼,對珊娘道:「我去聽聽。」說著,便從旁邊繞到廊下,站在門外聽了一會兒。

李媽媽則扭頭責備着珊娘道:「跟姑娘說了多少次了,女兒家不要太剛強,說話做事都要和軟着些。姑爺如今正往上走着,姑娘行事有差,會叫人連姑爺也一同笑話的。」

立時,珊娘就明白林如稚怎麼嫁了人後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世人對未嫁的女兒和已嫁的婦人要求是不同的,做女兒時乖張一些無妨,可做了婦人後,就再不許任性了。偏林如稚不像她,曾有過一世憋屈的經歷,若再遭遇到像李媽媽這樣的「好心勸說」,她怕是再難扛住的。

「我又沒做什麼。」珊娘抱屈道。

「還沒做什麼!」李媽媽道,「如今姑爺待姑娘好着,姑娘便是嗆姑爺一句,或者動一動手,姑爺自是不會往心裏去,可長久下去,難免姑爺不會往心裏去。等時間長了,不定姑爺就要覺得姑娘對他不夠尊重了。」

珊娘怔了怔,正想着她是不是要改進一下對袁長卿的態度,就聽得袁長卿在她身後道:「奶娘錯了。」

她一回頭,這才發現袁長卿不知什麼時候又繞了回來。袁長卿看着她道:「十三兒的脾氣我了解。她若客客氣氣地待人,那才是把別人當外人了。只有自家人,她才會這般不客氣。」

要說起來,袁長卿和珊娘還真是兩個極端。袁長卿是只對他放在心上的人體貼周全,珊娘則正好跟他相反,在外人面前永遠是那麼禮貌周到,只有面對自己人時,她才會那般恣意妄為。

珊娘被他看得一陣臉紅,便打着岔問道:「裏面如何?」

袁長卿無奈地搖了搖頭,道:「哭着呢。」又道,「虧得你不愛哭。」

珊娘橫他一眼,「若哭有用,我也哭的。」說著,回身便要上台階。

袁長卿趕緊一把攔住她,道:「你別插手,該由他們自己學着解決才是。」又不滿道:「總不能老叫你替他們操着心吧。」

得!珊娘立時知道,袁長卿的小心眼兒又發作了。

袁長卿拉着珊娘繞到花廳後面,二人在窗下站了半晌,才聽到室內傳來梅歡歌的聲音。

「求、求你別哭了,」梅歡歌訥訥道,「你一哭,我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你還在乎我哭不哭?!」林如稚啞着聲音幽幽道,「我還當你如今有了新歡,再不記得我了。」

「你、你真的誤會了,」梅歡歌急道,「我跟草兒真沒什麼的……」

「還說沒什麼!」林如稚跳起來叫道,「我都親耳聽到了,人家願意給你做小,這還叫沒什麼?!」

「可我也沒答應她呀!」梅歡歌也叫道。頓了頓,他頓足道:「冤死我了!我真沒那個心的,只是……只是,只是因為她……哎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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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不當家 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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