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一開始,林如稚並不曾留意到有何不妥,直到她發現,草兒每回來找她,總是挑着梅歡歌也在家的時候。而若是偶爾一兩回梅歡歌不在家,草兒便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且還總打聽着梅歡歌的去向,林如稚這才動了疑。而當她把她的疑心換了調笑的口吻跟梅歡歌說時,梅歡歌卻很不以為意,笑話她是多心了。那時候她也覺得自己大概真是多心了,直到今日事發。

今兒她原回了一趟娘家,可因家裏突然來了訪客,她便提早回去了。等她回到家才知道,梅歡歌今日不知為什麼也提早散了衙,且正好草兒也來了。聽說梅歡歌在花廳上招待着草兒時,林如稚心裏雖覺得彆扭,可也沒往深處想。直到她走到花廳那裏,看到原該在花廳上侍候茶水的婆子竟遠遠站在大太陽底下,且看到她之後,那婆子的臉色簡直可以說是大驚失色,竟轉身就要往花廳過去。

起了疑心的林如稚豈肯讓她逃脫,命人拿住那婆子,她則一個人躡了手腳,悄悄潛到後窗處一聽,頓時便氣炸了肺腑。

只聽梅歡歌在說著:「你想叫我如何?」草兒則哭着道:「我原不想叫你如何的,只想叫你知道我的心。可如今我卻受不了了,我想要日日能夠看到你,只要姐姐點頭,我做小也願意的……」

長這麼大,林如稚哪裏受過這樣的氣,立時不管不顧地衝進花廳,把那不要臉的兩個人砸了一身的茶水,便哭着跑了。想着她母親原就不同意這門親事,是她瞎了眼竟看上了梅歡歌,她沒臉面去找她母親哭訴,便跑來找珊娘了。

聽了前因後果,珊娘不禁一陣呆怔。雖然之前在梅山鎮時她就認識了梅歡歌,可說到底她跟他並沒有什麼過多的交接,直到他娶了林如稚后,兩家來往多了,她才對梅歡歌認識更多了一些。那時候她還曾跟袁長卿感慨過,說世情易變,人心易變,偏這梅歡歌看着竟跟少年時沒什麼變化,竟還是當年從孤貧院裏出來的那個純樸模樣。袁長卿也曾悄悄評點梅歡歌此人應該更合適接了林二先生的衣缽,做個教書先生,說他的性情並不適合官場……卻想不到,以為不會變的梅歡歌,居然這麼快就迷失在京城的花花世界裏了!

珊娘一陣義憤填膺,咬牙切齒地把梅歡歌一陣痛罵。正罵著,毛大進來回稟,說是梅大人來接梅夫人。

珊娘立時喝了一聲:「打出去!」一頓,忙又道:「等等……」

她還沒說完,林如稚便慌張地抓住她的衣袖,抬着那紅腫的雙眼,拚命搖頭道:「我不見他,我再也不要見他了!」

珊娘趕緊抱住她,安撫地拍着她的肩道:「我不會讓你見他的!可我卻是要見一見他!我還要看看他的心到底是紅的還是黑的!再不濟,總要有人替你罵一罵他,出出氣才好!」

珊娘怒氣沖沖地來到前廳時,就只見一身狼狽的梅歡歌正在前廳里來回踱着步,那月白色的袍襟上,印着一塊明顯的茶漬——顯然就是不久前才被林如稚給潑的。

看到他這明顯焦急的模樣,珊娘忽地一眨眼,壓抑下怒氣,拿出陪袁家老太太演戲的本領,硬是擠出個笑容來,對梅歡歌道:「喲,今兒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阿如呢?沒跟你一起來嗎?」

梅歡歌一怔,獃獃望着珊娘道:「阿如沒來?」

「啊?」珊娘裝着傻道:「沒來啊。」

梅歡歌急得一陣搓手,道:「那她還能去哪?」說著,沖珊娘草草一拱手,道了聲「打擾」,轉身便要走。

珊娘冷笑一聲,默默看着他的背影沒吱聲。

梅歡歌才剛要轉過影壁,一抬頭,驀地看到在門廳里正往這邊張望的毛大,他忽然反應過來,回身看看珊娘,又急急跑回廳上,向著珊娘一躬到底,道:「姐姐莫要騙我了,我知道她在你這裏,還請姐姐行個方便,叫我跟她說兩句話……」

「說什麼?!」珊娘冷笑道:「休妻,還是和離?」

梅歡歌嚇了一跳,忙擺着手道:「誰說的?!」

「那就是要納妾了!」珊娘頂着他的話道,「你可是這主意?!」

「我、我……」梅歡歌一陣詞窮,又急得一跺腳,道:「不是這樣的,阿如誤會我了!」

「誤會你了?!」

「是的,她誤會了,我跟草兒沒什麼的,是她多心了!」梅歡歌急道。

「這麼說,是阿如聽錯了,草兒沒有給你做小的心?!」珊娘再次截着他的話道。

梅歡歌忽地不吱聲了。

珊娘便知道,這應該是實情了。她忍不住一陣冷笑,道:「那你倒說說看,你跟草兒是怎麼回事。」

「我……她……」梅歡歌一陣吭吭哧哧,直急得一陣臉色赤紅,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最後急狠了,他一跺腳,對珊娘道:「你們女人家就是這麼小心眼兒,她也沒做什麼,再說我又沒答應……」

「哈?!」立時,珊娘那壓抑着的火就壓不住了,若不是眼前沒個武器,她就該學着姚五對她哥哥那樣,拎棍子打人了。「毛大!」她再懶得跟梅歡歌生氣,回頭就衝著門廳里聽着動靜的毛大喝道:「送客!」又道,「把他給我丟出去,再不許他上門!」

要說如今這探花府里,可以不聽探花郎的吩咐,卻千萬不可以不聽夫人的。毛大答應一聲,醋缽大的拳頭往梅歡歌胸前一伸,便揪着他的衣襟直接拎着他,將他丟出了府門外。

回到屋裏,看着林如稚那哭得似爛桃一般的眼,珊娘的怒氣不禁又升了三分,拍着桌子咬牙道:「是可忍孰不可忍!你只管在我家住下……」

她忽地一頓。因為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不是只有林如稚會偷聽,前世時她也偷聽到一段叫她肝腸寸斷的話來着……

雖然因為時日隔得太久,她已經記不清當時林如軒到底是怎麼說的了,但可以肯定的是,前世的林如稚似乎過得並不如意,袁長卿也過得不如意。而且,做事一向乾脆利落的袁長卿只說林如軒那麼說是在敗壞林如稚的名聲,卻對他跟林如稚之間是不是有什麼事不置一詞……

忽地,珊娘的後背刷過一層冷汗。

而與此同時,下衙回到家的袁長卿,則在他家門前的台階上,撿到一個衣衫落魄的熟人……

袁長卿進屋時,珊娘正坐在窗下的羅漢榻上,心不在焉地看着袁霙折騰着白爪。

如今已經長成一隻大貓的白爪依舊是那副高高在上的貓大爺派頭。以前家裏唯一受它待見的人只袁長卿一個,可自打有了個小袁霙后,竟是連袁長卿都不受它待見了,它竟是只鍾愛袁霙一個。哪怕袁霙把它當布偶一樣,在它身上爬來滾去,哪怕他沒輕沒重地揪它的尾巴,白爪都只是一聲不吭地默默忍受着。甚至有時候,珊娘覺得它看向袁霙的眼神里像是帶着種無原則的溺愛一般……

往常只要袁長卿一進門,珊娘總會主動迎上來,一邊幫他換下身上的官服,一邊絮絮叨叨地跟他說著家裏這一天來發生的大事小情,可今兒袁長卿都已經湊到她的跟前了,她才注意到他的存在。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嫡妻不當家 卷五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嫡妻不當家 卷五
上一章下一章

第三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