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一章

說到這,他忽地一頓。他可從來不是個愛跟人扯閑篇的,何況,扯的居然還是該保密的正經大事……

他這裏忽地一住嘴,便叫珊娘敏感地抬眸看他一眼,撇着嘴嗤笑一聲:「嘁,當誰樂意知道!」說著,屈起中指在他扣着窗框的手背上彈了一下,又趁着他吃痛鬆手之際,飛快地關了窗。

窗內,珊娘背轉過身去,頭也不回地道:「看在你做的是正經事的份上,這次我就不跟你計較了。再有下次,我直接拿刀剁了你這登徒子!」

窗外,袁長卿捂着手背,對着緊閉的窗戶又默默站了好一會兒,直到珊娘吹了燈,聽那動靜應該是重新上了床,他這才做了個深呼吸,然後回過身,對着月亮長長吐出一口氣。

直到這時,他才有空去細細品味胸臆間悄悄積累起的那股莫名情緒。那股酸酸的、脹脹的,叫他莫名地想要笑上一笑,想要跳上一跳的情緒。

於是他忍不住在原地蹦了兩蹦,雙腿一蹬,躍上了房頂,卻因牽扯到肋下的傷處而險些又從房頂上栽落下來。

這十三兒,下手夠狠的!

捂着傷處,袁長卿一陣倒抽氣,眼底眉梢卻全是藏不住地淺淺笑意。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珊娘就被小院裏的各種動靜給吵醒了。

三和五福進來時,只見她披頭散髮地坐在床邊上,看着就跟丟了魂兒似的一臉獃滯。二人便知道,姑娘昨晚肯定沒睡好。

好在二人也是服侍珊娘多年的,深知她的習慣,此時誰也不去打擾她,只默默伺候着她洗漱更衣。

而大家之所以起這麼早,是因為五老爺想要巴結五太太,帶一家人去上頭香的。此時五老爺五太太和侯瑞侯玦都已經收拾好了,就單等珊娘一個。

五老爺在院子裏來回走了一圈,回頭看看珊娘那仍然緊閉的房門,抱怨道:「珊兒怎麼還沒出來?搶頭香要來不及了。」他回頭想要找個人去催一催珊娘,卻發現院裏所有人的眼都在刻意躲避着他,他不由一噎。

自五老爺堅持一家人必須一處用三餐后,家裏總算不是只有小胖墩一個見識過珊娘那可怕的下床氣了,因此,便是五老爺都知道,在吃早飯之前,盡量別跟珊娘說話。

五太太笑道:「頭香不過燒的一個心誠,倒不在乎是不是第一個去上的香。」

正說著,珊娘的房門終於開了。

五老爺看看明顯一副沒睡醒模樣的珊娘,居然好脾氣地笑了笑,連一句指責的話都沒有,只叮囑三和五福好好照顧姑娘,便和五太太一同出了院門。

珊娘一路打着哈欠,直到到了玉佛寺的大雄寶殿上,她仍是沒能緩得過來。

而雖說他們早,可似乎還有比他們更早的。他們到達大殿時,只見大殿正被那些官差衙役們團團圍着。

珊娘打到一半的哈欠頓時就吞了回去——難道是袁長卿被人發現了?!

直到這時她才想起來,昨晚便是不問他到底出了什麼事,似乎她也應該問一問他,他躲在哪裏,是否安全,需不需要她幫一些其他忙……而且,他還受着傷呢……

珊娘一家過來時,大殿門外已經站了好些人。他們一家才剛站下,身後很快就又排上了長龍。此時便聽到前後都有人在低聲議論着。珊娘聽了聽,這才知道,原來那些衙役封着大殿不是要抓人的,而是在等知府夫人來燒頭香。

「豈有此理!」五老爺生氣道,「燒香拜佛原就講的一個心誠,哪有自己沒到,竟就叫人封着大殿,不讓別人燒頭香的道理?!」

五老爺這麼一嚷嚷,頓時引得一片群情激憤,眾香客們全都跟着一陣亂嚷嚷。便有個衙役舉着個水火棍往那台階上用力一磕,吼道:「喊什麼喊,想造反啊!」

五太太一向膽小,當下被嚇得哆嗦了一下,那手一下子攥住五老爺的衣袖。

依着五老爺的脾氣,原是要跳出去跟那些黑皮狗們狠狠理論一番的,可這會兒見嚇着了太太,他只得先壓抑下怒氣,瞪了那些衙役們一眼,回頭小聲安撫着五太太。

正鬧着時,便只見又是一群皂衣衙役們從後面走了過來。衙役們簇擁着兩個金碧輝煌的人兒,前面走着的,是個乾瘦高挑的婦人,正是知府夫人。後面跟着的,是一個年約十五六歲的女孩,生得面貌還行,偏高傲地抬着頭,叫人只能看到她那兩隻有些大的鼻孔。

人群里又是一陣嗡嗡的議論,珊娘這才知道,這就是知府家的夫人和千金了。

看着這母女倆上了大殿前的台階,珊娘一撇嘴,回頭沖她哥哥侯瑞道:「肯定姓孔。」

侯瑞奇怪地看看她,「你這話說的,知府姓孔,他女兒自然也姓孔。」

「還真姓孔?!」珊娘詫異了,忽然一笑,道:「我還當是因為她有兩個大鼻孔呢。」

「噗」,周圍聽到她這話的人全都笑出聲來,也虧得這會兒知府夫人母女倆已經上了大殿的台階,才沒叫她們聽到。

而就在這時,珊娘卻忽然感到后脖頸處一陣刺癢,就跟昨天被人偷窺時的感覺一樣。她忽地一回頭,便隔着人群,看到了袁長卿。

袁長卿仍是一身慣常的墨青色衣衫,此刻正被他的幾個小廝忠心護衛着混在人堆里。見珊娘看過來,他雖看着沒什麼表情,但那眼尾卻微微彎了一彎。

珊娘一愣,正搞不清他這眼尾彎彎的模樣算不算得是個微笑,就忽然看到那邊人群一擠,只瞬間的功夫,袁長卿就和他的小廝們消失在人堆里找不到了。

珊娘忍不住往那個方向踮了踮腳尖。

大白天看到他,她才發現,雖然他的臉色看起來還算正常,可原本挺醒目的唇色卻明顯沒那麼紅潤了,微微泛着有點叫人擔憂的蒼白。

「看什麼呢?」侯瑞也好奇地往她看着的方向張望着,卻是什麼都沒看到。

「沒什麼。」珊娘收回視線。

前世的這個時候,他倆雖然還尚未下定,雙方家長卻已經有了默契,所以她也就沒再像之前那麼關注袁長卿的動向了。她記得那會兒袁家人認為已經塵埃落定,所以一家人也就回了京城,袁長卿也送着他們回了京,直到端午前後他才重新回到梅山書院……只是,這一世直到現在,袁長卿的婚事仍是懸而未決……卻不知道他怎麼會跑來了這裏……雖然不知道袁長卿為什麼來,但珊娘多少還記得那個貪知府的事,知道他後來牽連進某件盜掘金礦的大案裏面去了。而因着那件大案,叫宮裏那位和四皇子一派元氣大傷……前世時袁長卿就是堅定的太子黨,這會兒他出現在這裏,且看樣子事情還和知府有關,光靠着推測,珊娘就覺得,他跟此事十有八九脫不了干係……

而,前世這時候他是不是也參與了這件事?那時候的他是不是也像現在這樣受了傷?

其實要說起來,她對袁長卿的了解真的不多……不是她不想了解,而是袁長卿不願意她知道……

珊娘的脊背驀然一僵,忽地皺了眉,沖自己狠狠暗啐了一口——前世那時候他就嫌她多事,換了一世她怎麼還改不了這個愛操心的毛病?!她是他的誰?!他又是她的誰?!她不過是看在大周百姓的份上替他送封信而已,管得着那麼寬嘛!何況那傢伙又不是只弱腳雞,原就不需要她來添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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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不當家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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