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她正觀察着,忽然就聽到那邊有人說了一句,「封條是林學長寫的。」然後,她一下子就想起那天在大講堂里寫籤條時的事來。那時候,林如亭曾對她說了一句:「原來十三姑娘練的也是顏體。」一個「也」字,叫珊娘以為林如亭也是練的顏體,可當她看到他寫的籤條后才發現,他學的王羲之。倒是陳麗娟和她一樣,寫得一手漂亮的顏體……

珊娘忽地一眯眼兒,覺得她似乎窺破了天機。

正這時候,林如稚找着她過來了,見她一個人站在廊下,便躡着手腳過去,往她肩上一撲,抱着她的肩笑道:「十三姐姐在看什麼呢?」

珊娘一個沒防備,被她撲得往前踉蹌了一下。她回頭看看林如稚,忽地微微一笑,悄悄指着林如亭和陳麗娟道:「你看看你哥哥和陳學長,看出什麼沒?」

林如稚卻像是得了選擇性耳聾般,竟只聽到了「你哥哥」這三個字,壓着珊娘的肩,怪聲怪氣地笑道:「原來姐姐是在看我哥哥。」

珊娘的眉頓時就揚了起來,回手拍她一記,嗔道:「胡說什麼呢!叫你看你哥哥和陳學長呢。」

林如稚這才抬頭往那二人看去,卻是終究沒看出什麼名堂來,便問着珊娘,「怎麼了?你想叫我看什麼呀?」

「沒看出來嗎?」珊娘悄聲笑道,「你哥哥對陳學長很有些不同呢。」

「是嗎?」林如稚伸着脖子看了一會,疑惑地一歪頭,「沒看出來呀。」

珊娘悶聲一笑,道:「你再仔細看看!你哥哥跟陳學長之間的距離,是不是比他跟別的女孩子站得要近一些?」

「有嗎?」林如稚又伸着脖子看了一會兒,搖着頭道:「我沒看出來。」卻是忽地拿手肘一捅珊娘,湊到她耳旁低聲笑道:「你不會是吃醋了吧?」

珊娘立馬白她一眼,對林如稚正色道:「跟你說了多少回了,沒那回事,偏你還這樣說。我倒罷了,臉皮厚,你說也就說了,可被你哥哥聽到,他該惱了。」

「才不會呢,」林如稚伏在她的肩上笑道,「我看我哥哥對你……」

「你哥哥對我也沒什麼的!」珊娘截斷她的話,又白她一眼,道:「以後再別瞎說了!她們那麼說,是埋汰我呢,偏你也跟着起鬨!」

「我可不是跟着起鬨,」林如稚笑道,「我是真覺得你跟我哥哥很配的。」

珊娘惱了,當即把她從肩上推開,正色道:「你怎麼以為是你的事,但你哥哥喜歡誰,或者我喜歡誰,這是我們自己的事,你不能因為你怎麼想,就強把你的想法加在我們身上。」

見她真惱了,林如稚忙收斂起笑容,訥訥道:「姐姐別生氣,我再不說了。我只是覺得,我真的覺得你們挺好的……那天哥哥還誇你來着……」

珊娘看看她,不由無力地嘆了口氣。這林家兄妹,竟都一樣的稟性……

由着林如軒,她忽然想到袁長卿,便反擊着林如稚道:「那你呢?你覺得你那袁師兄如何?我看他也挺喜歡你的。」

林如稚頓時被她說得愣住了,「什麼?」

「你跟袁長卿啊,」珊娘道,「我看他好像挺喜歡你的。」

林如稚眨了眨眼,忽然哈哈笑了起來。她伏在珊娘的肩上笑道:「姐姐呀,你怎麼竟想到我跟他?我跟你打賭,袁師兄就只拿我當個妹妹的。」

「你呢?」珊娘追問着她。

「我?我自然也拿他當個哥哥看啊。」林如稚一陣笑,「你是從哪裏得出這麼個結論的?沒有的事,根本就是沒有的事!」

「是嗎?」珊娘的眼兒一眯,笑道:「你要不要去問一問你三哥?你三哥可是親口跟我說,你跟我袁大表哥是一對兒的。」

林如稚一怔,「我三哥?!」她想了想,忽然恍然道,「哎呦,這你也信!在京城時他就常這麼說。為了這,他沒少挨我打。」又推着珊娘道:「你快再別說了,叫袁師兄聽到,我以後還怎麼見他呀!」

其實珊娘也早看出來林如稚對袁長卿沒那個意思的。此時便斜眼看着她道:「原來你也知道呀!你這麼說我,叫我以後怎麼見林學長呀!」她學着她的口吻。

林如稚又怔了一怔,湊到她面前道:「難道,你真不喜歡我哥哥?」

珊娘正色搖了搖頭。她心裏對林如亭確實曾有過一些憧憬,但那只是一種憧憬,離喜歡還遠得很呢。

何況,便是她真喜歡他又如何?這種事總要兩情相悅才行……

珊娘忽地一眨眼。

林如稚伏在她的肩上嘆道:「我可憐的哥哥,我看我哥哥真的挺喜歡你的……」

「我跟你打賭,」珊娘笑道,「你哥哥喜歡的肯定不是我,是……」她扭頭看向林如亭和陳麗娟,卻發現院裏早沒了那二人的身影。想着那是林如亭的秘密,她忙改了口,「總之,肯定不是我。」

再說,便是一個人真的喜歡另一個人,也沒誰規定說,那個人就一定也要喜歡這個人的。

這世上從來沒有過這樣的規定。

轉眼便到了四月初八,浴佛節。

對於佛教徒來說,這是個極重大的節日。從五太太綉過那麼多的佛像便能知道,五太太是信佛的。而五老爺雖說畫過觀音,其實他並不怎麼信。

往年的這個時候,都是五太太獨自一人去參加梅山寺的大法會,今年嘛,五老爺自然不肯叫五太太落單。只是,五太太去廟裏是為了虔誠禮佛,五老爺則把這當作是一個攜妻出遊的好機會。而目的不同,看點自然也就不同,五太太覺得寺里的和尚們一個個都是得道高僧;五老爺卻嫌這梅山寺是廟破風景少,且從小看到大的,早沒了看頭。於是老爺就瞄上了百裡外有名的玉佛寺。

五老爺向來雷厲風行,這裏定了主意,那裏立時就派人去玉佛寺里定了個院子。等下人回來報說已經定到了院子,且還雇好了船隻,五太太才知道這件事,頓時被嚇了一跳。要知道,那玉佛寺離着梅山鎮可足足有一百三十多里地呢,便是順風順水,早晨上了船,那也得到過了晌才能到玉佛寺的。

五太太不安道:「沒必要跑那麼遠,梅山寺就可以了。」

五老爺卻道:「這怎麼能一樣?玉佛寺可是供奉着佛骨舍利的。你要禮佛,當然是要去那裏才更為心誠。再說了,你嫁給我都十幾年了,我都沒帶你出過一次遠門,只當是游春了。」

五太太聽了,頓時想到這十幾年來的委屈,那眼淚一時沒忍住,就這麼流了下來。五老爺最怕的就是五太太的眼淚,當下一陣手足無措,好一陣的伏低做小,才好不容易哄勸住了五太太。

要說五老爺吧,雖然珊娘兄妹全都是他的親生骨血,可他也就只有在看到兒子女兒時才能想到自己是個當爹的,看不到時,他根本就沒那個覺悟。因此,他安排着出遊玉佛寺時,根本就沒算上家裏那三個小崽子。偏五太太和五老爺不同,五老爺不在乎世人的想法看法,五太太可一直都是個循規蹈矩的內宅婦人。雖說珊娘他們三個沒一個是她生的,五太太心裏卻多少總比五老爺多那麼一點人為父母的自覺,總覺得把孩子扔在家裏,單他們夫妻倆出去玩,怎麼說都是件會惹人眼的事兒,便說什麼也不肯。沒法子,五老爺只好老大不情願地帶上了珊娘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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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不當家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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