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不知為什麽,姚氏的臉也微微有些紅,低垂着頭道:「老爺是好意,只是,老太太那裏既然都那麽說了,不去終究不好。我、我和珊娘,就去吧。」

珊娘跟七娘、十一娘、十四娘說了那番話,原就是藏着惡意撒了一地種子的,哪能不去看一看收穫?便上前握了姚氏的手,道:「太太放心,到了那天,我寸步都不離太太。而且我們也只是去坐一坐,叫老太太那裏挑不出個禮數,咱們就回來。」

五老爺聽了垂了垂頭,忽地一抬頭,道:「春賞宴而已,怕什麽。我跟你們一起去。」

頓時,不僅姚氏,連珊娘都震驚了——五老爺可是最煩這些俗事的,別說春賞宴,便是除夕祭祖家宴,若不是有桂叔押着,說不定五老爺都不會出現。

【第二十一章兩世春賞宴大不同】

春賞宴那天,五老爺一家,包括侯瑞、侯玦,全都收拾得妥妥噹噹,分着兩輛馬車,往落梅湖邊的侯家別院趕去。

如今侯玦算是徹底被珊娘收服了,一看到珊娘,他眼裏便再沒別人了,只咚咚地跑過去,拉住他姊姊的手,彎起一雙被胖臉擠得更顯細長的眼,衝著珊娘就是一陣傻樂。

「傻樣!」珊娘嘲笑着他,倒是沒有掙脫他的手。

因五老爺那裏吩咐只備了兩輛車,姚氏便以為是家裏女人們一輛車、男人們一輛車,這會兒見珊娘被侯玦拉着,也沒多說什麽,就扶着馬嬤嬤先上了一輛車,然後坐在那裏等着珊娘上車。

誰知在她後面鑽進車來的,居然是五老爺。

姚氏嚇了一跳,看向五老爺時,一雙清澈的大眼睛瞪得溜圓。

五老爺卻像是沒看到一般,只隨手帶上車門,然後以手肘支着車上的小桌,看着窗外不吱聲了。

雖說最近五老爺的舉止行為變得很是怪異,但奇怪的是,她好像不知不覺中,竟沒之前那麽害怕他了。

姚氏頻頻偷眼看向五老爺,竟沒發現,五老爺的耳朵都被她看紅了。

而珊娘原也以為她要跟姚氏一車的,正想着就算帶上小尾巴侯玦,應該也沒什麽,不想那輛車就被她爹給捷足先登了。

隔着車窗看看已經在車內坐定的姚氏,她恰好看到姚氏微歪着頭,偷偷窺向五老爺。珊娘心頭一動,便拉着小胖墩去了另一輛馬車。

侯瑞也不知道在干什麽,眾人都已經上了車,他才姍姍來遲。看了一眼車窗內的五老爺,他腳跟一旋,毫不猶豫地上了後面的馬車。

五老爺滿意的表示——自家孩子還是很好的,全都很有眼色。

珊娘瞥見她爹臉上對他們懂得察言觀色的滿意表情,忍不住想到小胖墩被扔下河去的後續,其實她爹也不是真對子女不聞不問的。

原本全梅山鎮都知道五老爺夫婦對兒女是放養的,可出了這件事後,五老爺的名聲卻是變了,成了「不講道理護犢子」。

出事之後,珊娘一直沒聽到五老爺那裏有什麽動靜,直到五老爺的名聲蹦了出來,她這才知道,原來她爹那裏不聲不響命桂叔去了那胖女人家裏,要告那家兒子一個「謀殺未遂」之罪。

雖說五老爺不務正業,凡事又愛跟老太太擰着干,這一生終究還是做了幾件叫老太太如願之事,比如娶妻生子,再比如考了個舉子的功名回來。雖然之後不管老太太打也好罵也好求也好,他都堅決不肯上京再考個進士回來,但五老爺仍是個有功名之人。

那胖婦人一家雖然富足,卻和侯家一樣,命里也缺一個「貴」字,哪裏扛得住舉人老爺的這一通嚇唬,竟連上門道歉都沒敢,當晚就直接收拾家當,連夜帶著兒子逃了——把五老爺那個氣啊,他嚇唬人,原是想要個道歉的,結果道歉沒得到,倒叫鎮上的人說他「不講道理護犢子過甚」,一氣之下,五老爺就命桂叔帶人直接把那家的房子給拆了……

珊娘想着這事,忍不住笑起來。

而等一家抵達落梅別莊時,莊子裏已經到了不少賓客了。

因五房好歹也是侯家人,算半個主人,因此也沒人特別費心招待他們,五老爺便自在地帶着妻兒們找了一處背風的地方,叫桂叔去找管事的要了屏風帳幔等物,在湖邊給自家圍出一塊「自留地」來——竟當一家子是來踏青的了。

別人看了有趣也紛紛效仿,一時鬧得管事們頭疼不已。

老太太聽說了,臉色頓時陰沉下來——五老爺一家過來,可都還沒來給她請安呢!

不過她也不敢貿然把這硬脾氣的兒子給叫過去,這會兒府里的客人很多,萬一五老爺哪根筋不對,是能當眾下她臉面的,老太太才不會給兒子這麽個機會踩自己的臉呢。

於是老太太就看了一眼吳嬤嬤。

吳嬤嬤心領神會,便過來想繞過五老爺把姚氏和珊娘帶過去。只是,吳嬤嬤想得很好,藉口都想了七八條之多,可現實卻不如她所意,她沒想到五老爺竟是時時黏着姚氏,便是有人跟他說話,他也拿眼角時時守着她,只看到自己稍一靠近,五老爺就跟被人侵佔了地盤的獅子似地,豎著一身毛就瞪了過來。

好在老太太的目的不是姚氏,只要能把珊娘拐過去就行。

五老爺那裏一聽,正中下懷,便又往珊娘的背上扔了一把刀,直接把女兒打發過去給老太太請安,甚至還當著吳嬤嬤的面教着她說謊——

「你去跟老太太說,你家太太崴了腳,行動不方便,你就代你家太太給老太太請個安吧。再跟老太太說聲抱歉,怕是我們要提早走了。」

得,才剛來,就說走的事了。珊娘默默咬了咬牙,卻也沒法子,想了想,乾脆拉過小胖墩和她哥哥,三個小輩一起過去請安了。

這會兒老太太正在別莊的花廳上,珊娘進去時,只見滿眼珠翠羅綺,鼻翼間各種香氣混雜,使得她差點沒忍住噴嚏。

但她這裏好不容易忍住了,小胖墩卻沒忍住,當即打了個響亮的大噴嚏。

這會兒珊娘原正拿着眼角往堂上瞅,想看看圍着老太太的都是些什麽人,特別是看那袁長卿在不在,不想她弟弟攥着她的手打了個大噴嚏。頓時珊娘嫌棄地放開他,又看着他奶娘給小胖墩收拾了,然後三人這才上前給老太太請安,到底錯過了偷窺堂上眾人的機會。

而老太太看向他們的眼,幾乎都要帶上針刺了,直扎得珊娘額頭一陣刺痛,不由叫她想起前世的這個時候。

那時候她可春風得意了,一邊幫着大太太接待客人,一邊聽着女眷們的奉承話,同時自得地以為,她是全天下最能幹的姑娘,事實上,所有的人都在玩,只有她在幹活……

上一世的她,其實真的挺傻!

想通了後,重生後的珊娘,全然不懼老太太那藏了針刺的眼,盈盈見了一禮後,就拉着哥哥弟弟要退出去。

可老太太卻不是那麽好打發的,見狀笑道:「他們男孩子出去野,你一個姑娘家跟着做什麽?有段日子沒見你了,也沒說來陪陪你祖母我,還是說,你還在生祖母的氣?」

老太太越是語調輕柔,表示她越是不悅,這會兒連「祖母」都出來了,可見心裏積壓了不少怨氣。

珊娘可不傻,衝著老太太屈膝又是一禮,笑道:「祖母惜愛,原該來陪祖母說話的,可祖母還不知道,剛才我家太太不小心崴了腳,老爺很擔心,加上弟弟還小,我怕太太操心,得替太太看着弟弟一點呢。」哼,要說謊大家一起說好了,要「親切」大家也一起「親切」,誰還怕誰不成?!

老太太一生氣,就愛自稱個「祖母」什麽的,可被晚輩叫「祖母」的機會並不多,如今聽着珊娘一口一個的「祖母」,倒噎得她一時無語了。好歹她還記得正事,只得先忍下脾氣,扭頭看着一個慈眉善目的婦人笑道:「這是老五家的十三娘,是個活潑淘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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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不當家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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