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剛才說話的那人往車內看了看,哈哈笑道:「送上門的肥羊!不是說那侯家富得流油嗎?這回得好好敲上一筆才是。」

侯玦他們只注意着窗子那邊的動靜,沒注意到車門也被人拉開了。

那個看起來很是忠厚老實的車夫衝著車內喝道:「出來!」

侯玦一抖,立馬死死抱住珊娘,珊娘也往座椅里縮了縮。

李嬤嬤咬了咬牙,忽地放開他們,伸着雙臂堵住車門,壯着膽子朝馬車下的人喊道:「你們要做什麽?!你們不過是求財,我家老爺、太太一定會給贖金的,你們不要——」

她話音未落,就被那車夫一把拉下了馬車,尖叫一聲,摔倒在泥水裏,轉眼間就被人捆緊了手腳扔到一邊。

珊娘和侯玦尖叫起來,珊娘沒怎麽反抗,卻還是被人推倒在一片泥濘之中;侯玦則因為掙扎得厲害,吃了好幾記拳腳。

主僕三人轉眼就被捆成個粽子,被人拖着扔進了一間漆黑的室內,慌亂中,珊娘只來得及看出他們是在一座破落的寺廟或道觀之中。

雖然已是初夏,可隨着夜色降臨,渾身濕透的她開始漸漸感覺到了冷,又冷又餓。她正想着,就聽到侯玦抽噎着道——

「我、我餓了……」

明明自己也餓了,可聽到他那麽說,珊娘還是笑了起來,原本的心驚膽戰竟一下子減輕了許多。她笑着拿肩頭撞一撞侯玦,道:「你可真是只小豬,這時候居然還有心思喊餓。」

侯玦想想,大概也覺得這時候喊餓有點不合時宜,破涕為笑,「可我真餓了。」

「你想吃什麽?」珊娘問着。

於是,在小胖墩描述着對於美食的期盼中,姊弟倆害怕的情緒漸漸淡去,除了越聊越餓外,倒感覺沒那麽冷了。

這麽漫無邊際地跟小胖墩說著話,以至於珊娘好半天才意識到自家奶娘一直沒有開口。她叫了一聲,「奶娘?」

「奴婢在。」李嬤嬤忙應了一聲,咬牙切齒地道:「姑娘別怕,奴婢就算死,也不會叫他們碰姑娘一根毫毛的!」

侯玦靠着珊娘,問道:「桂叔和我奶娘還有五福姊姊,他們怎麽樣了?」

珊娘沉默片刻,沒吱聲。他們都已經這樣了,想來他們也不會有什麽好。

窗外的雨時大時小,陰沉沉的天色叫人看不出此時到底是幾更天了。

李嬤嬤勸珊娘閉眼休息一會兒,她正要聽話地闔上眼,就聽到門外有人在解門上的鎖鏈。

幾人頓時坐直了身體。

隨着一道刺眼的光芒,那幾個綁匪提着燈籠進來了。其中一個奸笑道:「給你們家送信,沒個信物總不成。你們自個兒說吧,是要寄個手指頭回去,還是要寄個耳朵回去?」他一邊說著,一邊耍弄着一把雪亮的匕首。

看着匕首上閃過的寒光,珊娘的眼猛地一縮,小胖墩則乾脆地把臉埋在她的肩後,不敢抬頭。

「不要!」忽然,李嬤嬤尖叫一聲,撲過來攔在珊娘和侯玦的面前,沖那幾個人叫道:「你們不能這樣,你們不是只要錢嗎?給你們錢就是,不要傷害我家姑娘和二爺!要剁手指頭剁我的,要割耳朵割我的!」

為首那人一聽就笑了,「要你的手指頭有個屁用。」說著便命人把李嬤嬤拖到一邊,伸手過來要捉珊娘和侯玦。

李嬤嬤急了,掙扎着叫道:「陳三!我知道是你,別以為我不認得你,我認得你的聲音,只要你敢碰他們一下,明兒我就去官府告你!」

為首那人一驚,忽地回頭看向李嬤嬤。

李嬤嬤瘋了似地掙扎着,一邊高聲叫道:「李大、李大!殺千刀的,你給我出來!我知道是你指使的,難怪昨天你問那麽仔細,你個殺千刀的,你敢碰他們一下,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們!」

李嬤嬤的叫嚷不僅驚着了那些綁匪,也驚着了珊娘和侯玦。

綁匪們一陣面面相覷,為首那人猶豫了一下,一揮手,帶着人退了出去,又重新鎖上門。

李嬤嬤癱軟在地上,先是一陣小聲嗚咽,然後便是撕心裂肺地號啕大哭。

珊娘手腳都被捆着,費了半天的勁才好不容易挪到李嬤嬤的身邊,拿肩蹭着她,叫了聲,「奶娘。」

她抬起頭,忽地朝珊娘跪下,一頭用力磕在地上,邊磕邊數落道:「都是奴婢害了姑娘,嗚,再沒想到那殺千刀的生了這樣的黑心。奴婢說昨晚他怎麽忽然問得那麽仔細,非要問奴婢跟着姑娘去哪裏,原來是打着這個主意。姑娘啊,是奴婢對不起你……」

原來那個陳三與李嬤嬤的丈夫李大是賭友。因李嬤嬤不常回去,且每回回去看到丈夫在家裏聚賭,她總是不進屋就避開了,李大和陳三都以為她不認識陳三,沒想到李嬤嬤的耳力極佳,雖然不認識陳三的長相,卻認得他的聲音。

也虧得這間囚室的地面沒有鋪青磚,不然這樣磕着豈不是把頭都磕破了。珊娘忙以肩抵住她,安慰她,「這原本就不關奶娘的事,再說,現在也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只擔心你叫破了那些人的身分,他們再也不可能留我們活口了。」

李嬤嬤一驚,頓時哭不出來了。

「我們不能乾等着人來救我們,」珊娘看着四周的情況,繼續道:「我們得想辦法自己救自己才行。」

許是因為這次綁架是臨時起意,那些綁匪都不是什麽經驗老道之人;許是因為珊娘是個女孩,且一副身量不足的模樣;許是因為綁匪在綁他們的時候,唯有珊娘裝作哭泣沒有掙扎,叫那些人覺得她沒什麽威脅,總之,捆着她的繩子並不像捆李嬤嬤或侯玦那樣嚴實。

李嬤嬤用牙齒幫她解開手上的繩子後,她回身給李嬤嬤解完繩子,便讓李嬤嬤去解侯玦的,她則悄悄摸到窗邊仔細查看。

這間囚室除了一扇上了鎖的門外,前後還各有一扇窗。可能是綁架計畫訂得倉促,兩扇窗上雖然都釘了木板,但木板看起來不是很厚,且也釘得很粗陋,縫隙大得只要卸下一塊,就能讓他們輕易地鑽出去。

珊娘透過前窗的木板縫隙往外看了看,只見外面的雨又大了起來,想是綁匪也不願意淋雨,此時院子裏一個人影都沒有。

她見院中無人,跑到後窗處扳着窗上的木板試了試,可惜她的力氣太小,使出吃奶的力氣也不過是讓那木板稍微搖晃一下而已。

這時李嬤嬤已經解開了侯玦的繩子,兩人過來和珊娘扣着木板一同使力,果然扯得木板發出隱約的斷裂聲。

「動了!」侯玦興奮地叫了一聲。

珊娘回手就拍了他一記,警惕地跑到前窗那裏往外張望,院子裏仍看不到一個人影,嘩嘩的雨聲正好蓋住了他們這裏發出的動靜。她才剛要轉身,就聽得身後「喀嚓」一聲,回頭一看,他們居然硬生生把那塊木板給扳斷了。

侯玦興奮地向珊娘招手,她往沒人的院子裏又瞅了一眼,這才急急跑了過去。

虧得最近小胖墩瘦了下來,珊娘和李嬤嬤合力把他從那縫隙間硬塞出去後,珊娘也跟着鑽了出去。李嬤嬤雖然瘦,到底是個成人,鑽出來時,肩膀竟不知勾住了哪裏,一時卡住了,進退不得。

珊娘和侯玦拚命地拉着李嬤嬤,忽然聽到門外傳來一陣說話聲,緊接着便是門上鐵鏈被移動的聲響,應該是有人正在開門。

李嬤嬤急了,趕緊推着珊娘和侯玦,低聲喝道:「快跑,別管我!」

珊娘看看李嬤嬤,再看看侯玦,只得咬牙拉着侯玦狂奔。還沒跑出多遠,身後便響起一陣暴喝以及李嬤嬤的尖叫,「快跑!」

「嬤嬤……」侯玦想要回頭看,卻被珊娘死死拉住。

「跑!」她叫着,自己卻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那破敗的道觀內的人被那聲暴喝驚動,片刻間就有人拿着火把衝出了道觀。

珊娘顧不得回頭看,拉着侯玦在黑暗中踉蹌前行。身後即便隔着嘩嘩的雨聲,都能聽到那些人越追越近的叫嚷。

忽地,侯玦腳下一滑,把珊娘也拖得一同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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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不當家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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