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袁長卿也跟着沉默了片刻,又道:「如果……我是說,如果真有個萬一,事情沒有像我們所期望的那樣,你不得不嫁給我,我向你保證,我家那些亂七八糟的事絕不會煩到你的面前,我一定會護你周全。你嫁我之前怎麼過日子,之後還會怎樣,我不會要求你再為我做任何事,而且,你的任何麻煩事,你都可以交給我,我來應付。」

直到這時珊娘才忽然醒悟到,前世時袁家的事果然從來沒有鬧到她的面前來……而袁長卿所描繪的,豈不就正是她的前世?!

袁長卿的保證,原是希望能夠減輕珊娘的焦慮,卻不想他的話音一落,珊娘竟直接從焦慮一下子跳到了焦灼的狀態。她憤怒地一捶地,沖他吼道:「我死也不嫁你!」看着他忽然睜大的眼,她恨恨又補上一句,「大不了一死了之,一了百了!」

連續兩個「死」字,令袁長卿忽地站起身。他低着頭,烏沉沉的眼眸似不帶一絲感情色彩般,就那麼定定地看着她。

「嫁給我,竟真的叫你這麼難以接受?」

雖然他努力掩飾着,那用力握緊的拳,仍然泄漏了他的情緒。

她抬頭倔強地看向他。

他忽地一轉身,走到門口處,背着手沉默看着門外的遠山。

一般來說,珊娘其實是個挺容易心軟的人,可看着他的背影,她卻忽然有種報復的快感。

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了?!她冷笑一聲,抱着膝蓋把臉埋在臂彎里——還說什麼是對她最好!明明就是對於他來說,這個辦法最省事!而若沒有他,她也根本就不會惹上這些麻煩!偏如今他為了安撫自己的良心,竟還想騙她嫁給他……

「如果你覺得,我這個主意是為了安撫我自己的良心,便只當是這麼回事吧。」

忽然,袁長卿道。

珊娘抬頭,就只見他依舊背對着她站在門口。已經連着幾日的陰雨竟在此時止住了,門外忽然綻放的陽光襯着他的身形,將他剪成一道高大而孤寂的黑色剪影。

珊娘轉開眼。

「還有,」袁長卿轉過身來,看着她道:「你也不用懷疑,我今天跟你講的這些是我現編的。昨晚之所以沒告訴你這麼多,一則是因為你受了傷,還受了很大的驚嚇;二則,有些事我也是今天早上才收到的消息。」頓了頓,他又道:「許像你現在心裏想的那樣,只是我想多了,但我這人一向喜歡未雨綢繆,事情發生之前就想好解決的辦法,總比事情發生了卻束手無策要強。而且,我也不是要逼你嫁給我,只是訂親而已。你連死都不怕,想來將來退親,那一點流言蜚語應該還影響不到你。亦或者……」

他頓了頓,走到她的面前,垂頭看着她,「或者,你有什麼更好的主意?」

珊娘抬頭瞪着他。前世時她便總有這種被他碾壓智商的感覺……

「我說過,我討厭你這樣……」

「猜着你在想什麼?」袁長卿道。

珊娘緊抿住唇。

袁長卿卻忽然微微一笑,再次屈起一膝跪在她的面前,「你最討厭的,是我每回還都猜對了。」

頓了頓,他看着她的眼道:「你就當是為了我吧。便是出於道義,我也該向你家提親。何況,怎麼說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

珊娘惱火抬頭,「你這是要挾恩圖報嗎?!」

「有何不可?」他微笑着,一隻大手再次落在她的頭上。

「說了別動手動腳的!」珊娘惱火地揮開他的手。

袁長卿乖乖收回手,又將手肘擱在膝蓋上,看着珊娘笑道:「以前我養過一隻貓。」

珊娘一怔,不明白他怎麼忽然轉了話題。

「它發脾氣的時候,跟你一模一樣,然後我就這樣哄着它。」

說著,他的手又賤賤地在珊娘的頭上揉了揉,揉得珊娘當即就學了那被惹急的貓,伸着爪子就去撓他。

「你才是貓!」

偏袁長卿是個練家子,毫不費力地就避開了她的手,又在她頭上揉了一把,道:「是我笨了,這種事原就不該找你本人商量,我會直接向五老爺提親,如果你父親同意,你可怪不得我,我只是依禮而為。」

如果真是只貓,珊娘肯定會毫不猶豫地撲過去抓花他的臉。

五老爺帶着侯瑞趕來時,久不曾得見的日頭已經升上了半山腰。

五老爺先進了屋,袁長卿則守禮地等在門外沒有跟進去。老爺一抬頭,見珊娘身上竟裹着一件男式的衣裳,那臉色頓時就是一變。

珊娘就怕他誤會了什麼,趕緊把昨晚的經過粗粗說了一遍,又壓低聲音問着五老爺,「袁長卿他跟你說什麼了?」

她以為袁長卿不在附近的,不想她話音一落,就看到那傢伙的影子印在進門處的地上。

五老爺回頭看了袁長卿一眼,安撫地拍拍珊娘的肩,道了句:「不急,你沒事就好,有話回去慢慢說。」

他看向袁長卿的那一眼,可算不上友善。袁長卿的眉心一陣刺癢,頓時便猜到,五老爺一定是聽到了什麼風聲。

此時侯瑞走了過來。看到珊娘身上披着袁長卿的衣裳,他也皺了皺眉,從她身上扯下那件男裝,拿帶來的斗篷裹嚴了珊娘,又過去把那件衣裳還給了袁長卿。

五老爺則蹲在珊娘身旁觀察了一會兒她的斷腿,然後一彎腰,打算把她從地上抱起來。

侯瑞和袁長卿見了,幾乎是同時上前一步。侯瑞皺眉看了袁長卿一眼,袁長卿一窒,只得收住了腳。侯瑞這才過去對五老爺道:「我來吧。」

他粗手粗腳地架起珊娘的一條手臂,使得珊娘忍不住低哼了一聲,袁長卿下意識地叫了一聲:「小心她的腿。」

五老爺立時扭頭看他一眼,看得袁長卿不自然地垂了眼。

也虧得五老爺帶着架滑桿上的山。

而便是明知道五老爺心裏對他有看法,但鑒於珊娘是個挺嬌氣的小姑娘,袁長卿只好硬着頭皮,頂着五老爺那冷峻的眼,指點着人把五老爺帶來的滑桿改裝了一下,以便能照顧到珊娘的那隻斷腿。

而就算如此,下山的這一路,也仍是叫珊娘受盡了罪。每一顛簸,都能叫她痛出一身冷汗。等下了山,被人搬上馬車時,珊娘整個人已經跟水裏撈出來似的了,連昨晚已經烘乾了的長發,也再次濕漉漉地貼在了她的腦門上。袁長卿只擔心地看了她一眼,那馬車的車門就被五老爺給合上了。

袁長卿正待後退,車窗忽地又被拉開了,五老爺探頭出來,看他一眼,道:「跟上。我有話要問你。」

早有人把袁長卿的那匹大黑馬給牽了過來,他趕緊翻身上馬,跟了上去。

等一行人在五老爺安置馬姨娘的那個莊子上停下時,珊娘只覺得身上一陣陣地發著寒,一睜眼,便是一陣頭重腳輕。明明昨晚穿着濕衣裳在地上(?)睡了一夜,她都沒被凍出病來,不想從山上下來,出了這麼一身冷汗,再被山風一吹,竟似叫她受了寒涼。

同樣還是侯瑞把珊娘給抱下了車。此時桂叔和五福等人早已經候在莊子門口了,見侯瑞抱着珊娘下來,五福趕緊迎了上去,帶着哭腔叫了聲「姑娘」,一邊亦步亦趨地跟着侯瑞跑,一邊問着珊娘:「姑娘這是怎麼了?姑娘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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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不當家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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