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的絲誰能割斷(3)
這樣成立的新月社,要掛牌子,只會是在他好春軒寓所的門外了。饒孟侃說在《關於新月社》中說———徐那時已是個大忙人……他那門前掛着“新月社”牌子的寓所,石虎衚衕七號,是因為他曾經在這裏招待過《新月集》的作者———印度老詩人泰戈爾。新月社大致弄清了,現在要弄清的是,黃子美什麼時候找下房子的,也就可以知道,新月社俱樂部什麼時候成立了。1925年3月在《給新月》中,徐志摩說過這麼一句話:“我們幾個創始人得承認在這兩個月內我們並沒有露我們的稜角。”這句話的意思,是說已有了這麼好的條件,而我們沒有做出大的成績。從這個意思中,可以推勘出,黃子美就是兩個月前找下房子佈置起來,也就是說,新月社俱樂部是在1925年1月間成立的。《胡適的日記》(手稿本)中的記載,也可以證實這一點。1925年1月16日記有:“在俱樂部吃午飯,同席有章行嚴、林宗孟、許雋人、湯斐予等。”這天大概是例會。隔了兩天(19日),又有“我今天在俱樂部請一班朋友吃飯”,這次大概是胡適自己掏腰包請客。這也像是俱樂部剛開張應有的新氣象。這兒既然叫新月社俱樂部,也可以反證另有個地方叫新月社。起初給這兒叫新月社俱樂部,就是因為新月社不在這兒。等志摩搬離了石虎衚衕,新月社也就隨他遷到這兒,這樣一來,新月社和新月社俱樂部就合二為一了。新月社俱樂部的成員,都是些什麼人呢?不全是學者,更不全是詩人,它是一個以“研究系”成員與一些留學歐美的知識分子為主幹的社會精英的團體。“研究系”成員如梁啟超、林長民、蔣百里、張君勱諸人,留學歐美的知識分子如胡適、徐志摩、陳博生、陳西瀅、丁西林、林語堂等。還有一些是銀行界人士,如黃子美、徐新六、王徵諸人。此外還有一小部分與徐志摩交誼深厚的作家如沈從文等人。從徐志摩下面這段話中,可以知道社會上對新月社的看法,也可以知道新月社的人員構成———同時神經敏銳的先生們對我們新月社已經發生不少奇妙的揣詳。因為我們社友里有在銀行里做事的就有人說我們是資本家的機關。因為我們社友有一兩位出名的政客就有人說我們是某黨某系的機關。因為我們社友里有不少北大的同事就有人說我們是北大學閥的機關。因為我們社友里有男有女就有人說我們是過激派。(《給新月》)還有一個問題,雖簡單卻不能說不重要,那就是,參加新月社要不要什麼手續?對幾位創始人來說,是不需要什麼手續的,這不用說了。要說的是新加入的年輕人辦不辦什麼手續。看來簡單的手續還是有的。1925年夏天聞一多、余上沅、趙太侔回國后,最先接觸的是新月社諸人。聞一多在給弟弟聞家駟的信中說:“我等已正式加入新月社,前日茶敘時遇見社員多人,中有湯爾和、林長民、丁在君(話間談及舒天)等人。此外則北大及北大外諸名教授大多皆會員也。”既說正式加入,可見簡單的手續還是有的,比如填個表什麼的。若新月社成員與新月社俱樂部成員是一致的,那麼可以肯定的說,是要交費的。《給新月》中志摩說,“如果我要是一溜煙走了,跟着大爹們愛不交費就不交費,愛不上門就不上門。這一來黃爹豈不吃飽了黃連,含着一口苦水叫他怎麼辦?”可知俱樂部的成員是應當交費的。伍這麼多的絲誰能割斷從1924年3月組織起新月社,到1926年10月徐志摩與陸小曼成婚後離京南下,是新月社的鼎盛時期。志摩離京后,無人張羅,就名存實亡了。它的一塊大地毯,也讓金岳霖撤回自己家裏用去了。演出《齊德拉》這樣的大型活動外,新月社平日有哪些活動呢?最早成立新月社的時候,是想演戲。用徐志摩的話說是,“我們想做戲,我們想集合幾個人的力量,自編戲自演,要得的請人來看,要不得的反正是自己好玩。”做的最多的是朗誦詩會,因為這事最簡便最省錢,徐志摩又喜歡這一手。沈從文第一次見徐志摩,就是在新月社的一次小型讀詩會上。還辦讀書會。梁啟超來新月社講《桃花扇》的事,熊佛西在《記梁任公先生二三事》一文中曾有記述———新月社在北京成立的時候一般文人學者常到松樹衚衕去聚談,或研討學問,或賦詩寫文,或評論時事,頗極一時之盛。先生亦常去參加。某日,同仁請先生講述《桃花扇》傳奇,先生熱情如火,便以其流利的“廣東官話”,滔滔不絕的將《桃花扇》作者的歷史、時代背景以及該書在戲曲文學上的價值,一一加以詳盡透闢的解釋與分析。最後並朗誦其中最動人的幾首填詞。誦讀時不勝感慨之至,頓時聲淚俱下,全座為之動容。據各種資料記載,還舉辦過新年舞會、元宵燈謎會、中秋賞月會、古琴會、書畫會等活動。徐志摩就住在新月社裏,地毯沙發,電燈電話,舒適得很,這裏也就成了朋友們閑談的好去處。反正有現成的廚子,說開飯就能開出一桌來。1924年秋季有這樣一次閑談,陳西瀅和郁達夫都參加了。話題是由《東方雜誌》上的一則新聞引起的。這期《東方雜誌》上,刊有徐志摩譯的《科學的位置》,是泰戈爾在華時的一次講演。那條新聞名為《托爾斯泰與李寧的文字獄》,署名從予。不長,是這樣的———最近俄國發生了一件非常的重大的案子,告發人是李寧的寡孀Krupskaja,被告人是有名的著作家托爾斯泰,其辯護人為現任教育總長盧那卻爾斯基。庭審時,俄國著作家多出席旁聽。李寧夫人起立宣稱:我夫死前曾告我說托爾斯泰為舊世界人代表,無處在此新時代的餘地。我也曾讀他的著作,覺得其為禍之烈,甚於鴉片。他將資產階級的主義來麻醉人心,無論他書中的男女主人公和他的意想人物,其所表現都是中產階級的倫理,我們為保護俄人不受此惡影響起見,希望將托氏的著作盡行沒收。現在請法庭公判。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