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暴怒
“該死,孫澤個狗賊,讓老子趟雷!”袁虎惡狠狠地低語,手猛地一揮,堵着門的七八人頓時爬的爬,跑的跑,和他一起消失在走廊盡頭轉交的樓梯間。
走在路上,一名青年冷聲道:“咱們跑什麼,一起衝上去,總能把他按在地上。到時候……”
前面微微弓着肚子的袁虎猛地停住步伐,回頭看向說話的青年,對其招了招手。
青年心裏一緊,低着腦袋走了過去。
啪,響亮的耳光后,是他剛毅的眼神和無奈的嘴角:“到時候,他傷了,我們躺地上了,誰出醫藥費?”
“沒看到他看見我們離開,一動不動嗎?顯然是留了手,那一記震住我們的過肩摔,對他來說,只是像呼吸一樣的習慣動作而已!”
他看着這幫小兄弟,沉聲道:“混,是為了生活,不是為了送命!”
眾人不語,埋着頭,繼續跟着他,消失在醫院側門的林蔭路上。
段晨看着窗外,眼下正好看能看到他們走過了林蔭路,在等綠燈馬路。
“小子,我先走了,記得打下班卡。”
黃天一不知什麼時候又進來了,手裏拿着一張磁卡,對着牆上的白色刷卡器刷了一下。
段晨沒有回頭,嗯了一聲,心裏有點亂,想着自己是不是犯太歲了,被正宮娘娘柳愛梅強行牽手,還要挨打。全世界好像對他充滿了惡意,防不勝防!
想到柳愛梅,他臉上又浮現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明明已經四十好幾的年紀,卻像個孩子一樣較真。倒是那張看不厭的娃娃臉模樣,讓人升不起討厭。
鎖了門,在職工餐廳吃了晚飯,他來到了朱圓圓所在的病房。
小姑娘依然被綁着,身邊站着一個護士,二十來歲的,相貌普通,手中正拿着藥瓶,掛在點滴架上。
“姐姐,你真美,能幫我解開這個嗎,我手很累。”
她的聲音很輕,護士聽到了,抿着嘴搖了搖頭。朱大勇早在昨天晚上就在樓層護士站里跟她們囑咐了無數遍,幾乎半個小時來一次,還不停秀着肌肉。
“臭娘們。”朱圓圓側着腦袋不看護士,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低語。
突然,她感覺到手被抓住了,雙眼頓時猛張,臉上本討巧的笑容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猙獰如猴子發狂時下巴張到極限、尖利的牙冒出嘴唇包裹。
“殺,殺!”她嘶吼着,四肢就算被綁住,也不停地掙扎,整個病床像是身處劇烈的地震中,開始不停亂顫。
段晨沒有鬆開握着的手,掐着她的手脈,脈相狂暴,不應該出現在她身上,就算是發狂中的她。這脈相,更像是……運動員剛跑完五百米賽跑,還是那種國際賽級別的。拼盡了全力。
突然,他心頭一動,問道:“你是誰?”
聽到他的問話,護士先往後退了幾步,病房內其他人也隱約感到一絲邪乎。靠着牆坐着的一個瘦弱的青年,卻鄙夷道:“她不就是她嗎,還用問?”
“哪裏來的野雞醫生,難怪老子的藥費死貴,都用來養這些傻X了。”
“給老子滾,老子要殺了你!”粗劣的言語從她口中爆發而出,身體也掙扎到了一個頂峰,全身肌肉緊繃,腰把肚子頂地老高,像個被撐起來的雨傘。
段晨眯起了眼,左手只直立兩指,對着她的肩頭,腹部和腰間,快速點了數下,右手還把着她的手脈。
很快,脈相變得不再高亢,一點點恢復平靜,她的身體也慢慢躺回病床。
可是,她依然張大了嘴,眼睛滾圓,目不轉睛地盯着段晨。
“臭娘們,給老子回來!老子砍死你,老子奸了你……”
所有人都驚呆了,這言語,可不是七八歲小女生能說出來的,就算說,也絕不會如此刺耳。
段晨心中的猜測已經八九不離十,心裏不由感到無力。這病,他治不了。
病房裏,不少病人都被吵醒了,都驚訝地看着她。
“這孩子,魔障了!”
“這要找先生好好治治,祖上失德啊,禍害後輩。”
病房門口,朱大勇目瞪口呆,手中提着的大包零食膠袋啪一下掉地上。
“龜兒子,沒本事,婆娘都跟人跑嘍!”
語不驚人死不休,朱圓圓吐槽能量滿槽。
段晨嘆了一口氣,手往她鎖骨下一寸,重重點了數下,雙手做掌,壓着她的肩,以厚重的力道用手指按照讓人看不清順序的方式不停按壓,她才緩緩閉嘴,臉上猙獰的表情消退。
“大夫,我……這……什麼情況?”
朱大勇跑了過來,差點被隔壁床的床腳絆倒。
段晨搖搖頭,看着周圍議論不止的圍觀群眾,帶他走出了病房。
“鬼上身?”
“人格分裂。”
兩人同時說出。
“啥?人格分裂?”朱大勇張大了嘴,好像聽到了格外恐怖的詞彙。嘴大到能放進去一個拳頭。
在他印象中,人格分裂就是港片中經典的罪犯形象,白天是乖乖學生,晚上是殺人狂魔。而且,這種精神疾病無法治癒。
可是,朱圓圓才七歲啊!
“剛才她的狀態是應急狀態,但是言語中,充滿了暴力,而且,她還說殺、死和姦。”
朱大勇沉默了,粗獷的臉上像是想到了什麼,躲開段晨的視線,看向窗外。
“我知道了,麻煩大夫了。”
他明顯在逃避,但是段晨不是警察,現在的身份只是一個醫生,連行醫執照都沒有。
“我建議,等她身體狀態好轉了,能下地走了,帶她去看心理醫生。”
說完,他沒再說話,再去看了一眼昏睡中的朱圓圓,就離開了。
與朱大勇擦肩而過時,聽到一聲音量壓到極低的話:“哪裏有錢治,死了算了。”
他再看朱大勇,臉沒變,眉目卻以一種不同往常的方式,裝飾着寬厚的臉龐。
這貨,也是精神分裂。
是夜,料理好父母,段晨帶着段欣回家。
張崇德昨天晚上就坐飛機去了京都,到現在還沒回來,他揉了揉手中段欣柔軟的小手,心裏一直回蕩着朱圓圓的吼叫。
那麼刺耳,那麼憤怒,那麼……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