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唐青知道孩子要誇的,立刻笑道:「鐵蛋真厲害,能一口氣將葯喝光。」
阮小寶聽了立刻眉開眼笑了。
唐青有些無所事事,想着既然已經向命運妥協了,她也該為自己的以後作打算了。
在院子裏面轉了一圈,幾間屋子雖然破舊,好在能擋風遮雨,她將屋子前前後後打掃了一遍,又把每個屋子裏的木窗子推開透透氣,忙完這些差不多都是中午了。
這裏都是一天兩頓飯,只有條件好的人家才一天三頓飯,她早上喝了兩碗粥也不怎麽餓,瞧見廚房掛着的一斤五花肉,咂巴了下嘴巴,她決定晚上做個酸菜粉條燉肉吃,這身體一個月沒碰肉了,瞧見這白花花的五花肉忍不住直流口水。
下午的時候,唐青燒了一大鍋的水,先給阮小寶洗了個澡,又把自己全身上下收拾了一遍,找了套乾凈的衣衫穿上。
洗好了澡,唐青又將曬在空地上的草藥翻了一遍,阮小寶一直乖乖地坐在門口,抿着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忙完這些,太陽差不多快落山了,唐青遠遠就瞧見唐秀白背着竹簍子往回走,她猛地想起早上他吩咐還錢的事情,算了,看來只能明天去還了。
瞧見唐秀白回來,唐青進廚房開始忙活了起來,一斤五花肉其實沒多少,她只割了三分之一下去,剩下的用鹽腌漬了起來,又從外面的泡菜罈子裏掏出一顆酸菜,又把廚房牆壁上面掛着的粉條拿了一些下來泡在溫水裏面。
前世的時候,家裏只有她和師父,師父根本不會做飯,小的時候都是請保姆阿姨來照顧他們的起居飲食,唐青開始學習中醫後學到了食療,她便自己開始做飯,各種湘菜、川菜、家常菜、營養菜她都會。
飯早就燜好了,菜也很快就做好了,門外都能聞見酸菜粉條燉肉濃濃的香味,阮小寶已經忍不住跑進來好幾次了。
唐青瞧着又忍不住跑進來的小傢伙,笑道:「好了,吃飯了,鐵蛋去叫舅舅吃飯。」
他這才歡呼一聲,跑了出去,大叫:「舅舅,娘說吃飯了。」
唐秀白拉着阮小寶走進來時,唐青已經把菜端上了桌,飯也添好了。
「娘,好香、好香。」阮小寶大力地吸了吸鼻子。
唐青笑道:「好香鐵蛋就多吃些。」小傢伙重重地點了下腦袋。
唐秀白平時飯量不大,不過就着香噴噴的酸菜粉條燉肉,幾口就扒完了一碗飯,正添好第二碗飯,門外響起了「啪啪」拍門的聲音,還伴隨着一個有些高昂的女聲,「秀白,在不在家?趕緊開門了!」
唐秀白和唐青一愣,都聽出這聲音是他們叔母的聲音。
唐秀白看了眼桌子上的酸菜粉條燉肉,抿了抿嘴,還是起身去把房門打開了。
唐青自然知道他為何要看一眼桌子上的菜,這叔母是個啥德行她最清楚了,沒羞沒臊,愛佔小便宜,待叔母一進來,保管這桌子上的菜都能進到她叔母肚子裏去。
想到她才被休之時,叔母對她和鐵蛋冷嘲熱諷的嘴臉,她決定堅決護住這一鍋酸菜粉條燉肉!
唐秀白很快就將房門打開了,趁着外面夕陽的光輝,唐青瞧見了這具身體的叔母尤氏,一個約莫四十歲左右的婦人,她穿着村裡最常見的粗布麻衣,皮膚粗黑、身材粗壯,一副苦瓜相。
尤氏還未進到屋子裏面便聞見了空氣中濃濃的肉香味,使勁嗅了嗅鼻子,她在心裏暗罵一聲,這該死的殺千刀們,有錢買肉卻沒錢還,要不是家裏那老實焉巴的死人說漏了嘴,她估計這五百文錢就打了水漂,一去不回了!
跟着唐秀白跨步進到屋子裏面,尤氏一眼就瞧見木桌上那一盆酸菜粉條燉肉了,又瞧見阮小寶單獨用一雙筷子和碗,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轉,笑咪咪地開口道:「喲,秀白和小青的伙食不錯呀,竟然還有肉吃。」
唐秀白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唐青正往阮小寶碗裏挾着切成小塊的五花肉,聽見尤氏這麽一說,眼睛都沒抬一下,嗯了一聲,「託了叔母的福,伙食還算不錯。」隨後又囑咐阮小寶,「鐵蛋多吃點,小孩子要多吃肉肉才能長得高高、身體棒棒。」
阮小寶重重地點了下腦袋,小臉蛋都快埋到碗裏去了。
尤氏臉色一青,在心裏把唐青給罵了遍,又笑咪咪地道:「秀白、小青啊,叔母過來得急,晚飯還沒吃吶。」
唐秀白嘴巴張了張,正準備開口讓她一起坐下來吃,唐青已經搶先笑道:「喲,叔母還沒吃飯啊,那趕緊回去吃,別讓叔父他們等急了,到時候大家餓着就不好了,我們今個飯少、菜少,只夠三個人吃,就不招呼叔母了。」後面這句話倒沒錯,米飯和菜真只夠他們三個人吃的。
唐青覺得這話說得夠明白了,這尤氏應該聽得懂吧。
唐秀白張着嘴巴望着唐青,一臉的不可思議。
尤氏臉色鐵青,惡狠狠地瞪了唐青一眼,也不打算裝了,怒道:「真是好笑!你們如今有錢買肉吃卻不還錢,這是個什麽理,你們叔父好騙,我可不好唬弄,你們今個就得把從他身上忽悠過去的五百文錢給我還回來!」說罷,尤氏還不解氣,惡狠狠地道:「沒教養的小娼婦!」
唐青聞言,猛地抬起頭來,盯着尤氏一字一頓地道:「你、說、什、麽!」
尤氏從未見過唐青如此的模樣,嚇了一跳,插着腰怒道:「我說錯什麽了?我說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們趕緊給我還錢!」
唐秀白大概也是被剛才尤氏那句小娼婦給氣到了,臉色有些不善,就連一旁的阮小寶也氣呼呼地瞪着尤氏。
唐青懶得再和她糾纏,起身去隔壁屋子取了五百文錢塞到尤氏手上,「拿好了,數清楚了。」
尤氏細細數了一遍發現沒差,這才哼了一聲,又瞥了一眼使勁瞪她的阮小寶,一邊往門外走一邊扯着喉嚨嚷道:「小兔崽子,你瞪什麽瞪,難怪你爹不要你們娘倆了,真是個小災星,真當老娘我稀罕你們那點肉沫子啊,我呸!我還怕你這小兔崽子把病過給老娘。」
尤氏嗓門大,走得快,這幾句話的工夫已經出了院門,出院門的時候又順勢把外面曬的草藥抓走了一把。
唐青只得作罷,她總不好追出去跟這尤氏對着罵吧,瞧唐秀白和阮小寶都氣得不輕,她忙道:「秀白、鐵蛋,趕緊吃飯了,再不吃,菜就涼了。」
唐秀白聞言,這才坐了下來,悶聲悶氣地開始扒飯,阮小寶也乖乖地繼續跟碗裏的肉奮鬥。
唐秀白又扒完一碗飯,將碗往桌子上一放,這才抬頭道:「姊,咱們這樣對叔母不太好吧?」就算尤氏不好,終歸是他們的叔母,若是傳了出去,村裡人又會嚼閑話了。
唐青細嚼慢咽地吃着米飯,頭都未抬,「有什麽不好的,難道咱們就該讓她坐下來,請她吃好喝好?若是她吃好了,我們可就吃不飽了,若是她真對我們有一絲半分的好意,我們就算吃不飽也得請她吃好了。」
唐秀白爭辯,「姊,咱們這樣對叔母,她在村裡亂嚼下舌根,村裡人又要說咱們的閑話了。」
唐青道:「咱們就算請她吃了這頓飯就能保證她不會亂嚼舌根?就能保證她不會對着外人說我們騙了叔父五百文錢?再說了,村裡人嚼的舌根還少了?」
唐秀白怔了下,他還真不敢保證。
唐青嘆氣道:「秀白,你的心太軟了,這樣會被人欺負了去,姊以前也和你一樣的性子,可是看看姊落了個什麽下場?姊不是讓你做人強硬,至少你該知道什麽時候該忍,什麽時候不該忍。」
唐秀白皺着眉頭,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一盆酸菜粉條燉肉全部吃光了,蒸的三大捧米也全部吃掉,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唐青又招呼阮小寶把中藥喝了,這才清洗乾凈碗盤,抱着他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