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轉點
張軒離開社團，徑直朝宿舍走去。
回到宿舍，就看到周偉靠在床鋪上，正邊磕着瓜子邊看電影，張軒見他饒有興緻的模樣就疑惑地看了屏幕一眼，發現就是個老片子，講的好像是男女愛情的朦朧和羞於啟齒。
張軒忍不住說道:“原來你也看這種電影啊，課還上不上？”
“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啊？”周偉才發現張軒，不由得露出震驚的神色，然後帶着費解的語氣調侃道:“跟安校花待一塊都能這麼快回來，你性無能吧？”
張軒嘴角微抽，面無表情地給了周偉一拳，看到後者呲牙咧嘴地摸着後背，卻還是堅持不懈地問道:“那安校花跟你說了點什麼啊？”
“她讓我後天跟她去買材料。”
“卧槽，約會吧？美差啊！可以啊張軒，你翅膀終於硬起來了啊，抱歉我收回剛才的話，你就是傳說中的老司機。”
周偉連忙拱手。
“你這是在含蓄地表達對生命飛速流逝的感嘆嗎？”張軒懷疑地看着周偉，將安歌如說的學以致用，“想死我可以滿足你。”
“我錯了我錯了。”兩個自己可都打不過張軒，周偉連忙認錯，卻還是問道:“你剛才真沒看出來？”
“看什麼？”
“你傻啊，安歌如怎麼可能知道你老家的山？你沒注意到嗎，她說完就臉紅了！”
“你幹嘛不去寫懸疑推理小說？”張軒匪夷所思地看着周偉，“她偶然聽說那裏不行嗎？說出來后怕被誤會，她又不喜歡解釋，不就臉紅了嗎？這很正常。”
張軒拍拍周偉的肩膀讓他別再說了:“先去上課，電影回頭再看。”
“你說走就走唄。”
周偉撇了撇嘴，合上電腦就跟張軒走出了宿舍。
張軒見周偉這麼乾脆倒是疑惑了，問道:“電影你真不看了啊？這不是你性格吧？”
“唉。”周偉嘆了一口氣，“身邊的哥們都要成雙成對了，我那不是緬懷一下初戀嗎，隨便看看。”
見張軒臉色黑下來，周偉又連忙解釋:“我沒說你，我是說趙陸，他把周茜月追到手了，那天還說要請你看漫展。”
“他怎麼沒叫你？”張軒問道。
“也就你對別人秀恩愛毫無感覺。”
“我看你怎麼突然這麼脆弱了啊？”張軒拍了拍好友的肩膀，鼓勵道:“你們那個系花叫陳穎吧，追她！”
“你談過戀愛嗎？”周偉鄙視地看着張軒，“你以為追妹子就像種白菜？撒個種子一收一大把？”
“算了，你根本不懂女人。”周偉想到安歌如后又嘆了一口氣，說道:“比如那隻貓，它一發情指不定會把哪只同類咬死。”
張軒順着周偉的手指看去，便看到一隻黑貓正悠閑地趴在樹下，眯着眼睛享受樹蔭。
張軒回頭想問“貓哪礙着你了”，卻看到周偉的時間定格在了這一刻，他苦着一張臉，靜止的面容有些滑稽。
只是張軒笑不出來。
世界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色，艷麗的顏色像秋天被碾碎的枯葉從每樣事物上脫落飛離消散。
並非周偉的時間定格在了這一刻，整個世界的時間也定格在這一刻。
天空一片灰濛，校園建築與路上行人全部變成了灰白的雕像，張軒的目光環顧四周，眼神驚駭，呼吸急促。
整個世界就剩下了他一個人。
他用力推動周偉的手臂，可後者手臂卻如同山海般沉重，又如鐵石般堅硬，無盡的惶恐佔據張軒的大腦，他極力使自己冷靜，可胸腔中劇烈跳動的心臟卻不見絲毫遲緩。
“可惜只是一隻麻雀，在恐懼中甚至要失去哀鳴的勇氣。”
“誰！”
張軒大喊着回過頭，一名女子正站在身後靜靜看着他。
女子穿着一件黑色和服，臉頰妝容精緻，美艷若妖，滿頭黑髮筆直如瀑。
她很高，可與一米八五的張軒比起來卻還是差了一頭。張軒明明應該俯視她，可現在卻升出一種被她俯視的荒謬感。
這名女子是除張軒外唯一一名沒有變成雕塑的人，張軒的目光被女子身穿的和服吸引。金色的線條穿梭在以黑色為主色調的布料上，勾勒出數不清的造型奇特的動物，就像神話故事中的插畫，卻又栩栩如生。
女子平靜地看着張軒，略顯狹長的眼眸中泛起淡淡紫霞，下一刻紫霞消失，女子終於出現了一絲神情上的變化……煩躁。
張軒緩步後退，女子看着他的動作輕哼一聲，隨即右手微微抬起，手心向上，拇指與中指捏在一起。
兩根白皙而纖長的手指在空氣中輕輕摩動，清脆的聲響從兩者摩擦間傳出，瞬間響徹。
下一刻，張軒感受到一股無形氣浪排山倒海般襲來，砸在他的胸口，鮮血猛地從他口中噴出，大腦內穿出骨骼的碎裂聲，劇烈的疼痛感從四肢百骸傳來，彷彿要將他的身體撕裂。神智開始消散，耳邊呼嘯的風聲從劇烈而愈發模糊……
“張軒？”周偉伸着手掌在張軒面前晃來晃去，“你想通要追安歌如了？”
下一刻，張軒的身體猛地一頓，以一種極狼狽的姿勢摔在地上，周偉嚇了一跳，急忙去扶他。
張軒打開周偉伸過來的手臂，他一隻手撐住地面，一面大口喘氣，一面打量經過兩人的大學生。
一切都恢復了，剛才的那一幕彷彿夢境。
路過的大學生們有人開始對他們指指點點，看向張軒的目光十分怪異，更有甚者，已經偷偷拿出手機就要拍照。
“看你媽啊看！”
周偉突然一聲大吼，圍過來的大學們都嚇了一跳，見周偉一副要打人的樣子就趕緊離開了，有幾個不願意走的也被同伴拉着離開了。
“沒事。”
張軒站起來，說道:“剛才有點低血糖。”
“你也會低血糖？”
周偉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卻沒有再多想，既然張軒沒再說什麼，那就是沒什麼事。
周偉揮揮手，率先向教室走去，張軒走在後面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沒有血跡，身體也沒有任何不適。
他的目光掃過一周，一切正常，樹下的黑貓慵懶地卧着。
看見周偉在前方等他，張軒放下心中的疑惑，快步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