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1)
現在流行的是“水晶妝。
這種妝講究的其實就是如何用粉底上妝。
在上粉底之前,先塗上一層日霜,這樣可以保護皮膚,並且能夠提高粉底的附着力,使粉底塗抹得更加均勻。
然後用小刷子沾一點兒遮蓋霜塗在眼瞼上,用無名指輕輕塗抹,直至完全掩蓋住黑眼圈,在鼻翼兩側也塗上一點與掩飾黑頭和暗影,最後全盤檢查一遍臉部,把那些零零星星的褐斑,粉刺留下的疤痕以及皮膚下迸出的血管等瑕疵統統遮蓋住,這才算完成了化妝前的準備工作。
下一步就是上粉底。
塗粉底的手勁兒是輕柔細膩的。
要充分使用中指和無名指的前兩個指節,大面積平滑地塗抹。
通常那種蘸一點兒粉底細細地塗反而會造成深淺不均或塗得過厚。
大致區域是三個:左頰、右頰和額頭。
在塗抹臉頰的時候,又有三個重點:眼睛、鼻子和嘴唇。
要先由眼梢向外開始拉抹粉底,一邊拍打一邊塗抹,以連貫性的動作將粉底抹到不能再抹遠的程度。
接着由面頰中心向鼻子方向塗抹。
到鼻子邊上時,要用彈琴般的手法向鼻子下方抹,這樣可以使粉底最大程度地不留痕迹。
塗抹到嘴唇周圍的時候,唇角是需要分外注意的,要抹得既與整個臉部風格協調統一水乳交融,又要突出唇型的優美和利落。
有很多女人注意不到這一點。
額頭的塗抹相對來說比較簡單。
沾一些粉底塗在額頭正中,然後向髮際、鬢角和眉的方向呈放射狀塗抹,塗好之後再向鼻樑輕輕地過渡性地抹一下,起到呼應和統一的作用就可以了。
這一切結束之後,把鼻翼周圍、眼角、眼皮和嘴角這些細小而重要的部位再用指肚輕輕地撫壓一遍就基本上大功告成了。
最後,用海綿拍一遍臉部,使粉底和皮膚充分融合。
要是有的地方沒有掌握好,粉底塗得太厚的話,就用濕海綿將多餘的粉底吸去,再用干海綿拍打。
拍打完畢之後,整個臉部就好象穿上了一件新衣。
這件新衣,幾乎是看不出針腳的。
冷紅坐在鏡子前,默默地看着自己的臉,她幾乎都有點兒不認識自己了。
《化妝經典》不愧是經典的行業雜誌,上面介紹的方法運用起來效果就是不一樣。
這一段時間,冷紅一直照這種方法來化妝,開始時她要用上一個小時,現在做完這一切,她只需要十五分鐘。
鏡子裏的那張臉呈現出近乎完美的白嫩。
可是冷紅知道,只要一上床這種白嫩就會蕩然無存。
這種臉只能看,它禁不住男人的親吻。
畢竟是老了。
真的是老了。
不過那時候這已經不重要了。
就象一道菜,無論味道多差,只要它的樣子能勾起人的食慾,並且讓人吃上一口,那麼這個做菜人就算是成功了。
因為她的目的本來就不是為了讓人稱讚她的手藝,而是為了一口之後隨之而來的菜價。
——當然,菜價的豐收其實也從另一個角度充分證明了她的手藝。
她覺得。
每當包里多出一疊鈔票的時候,她都抑制不住自己的得意。
也因此,她下一次的化妝會進行得更加精心。
如果說冷紫的美容術是愛情,她的美容術就是金錢。
金錢不僅給她生活的保證,也給她一種精神上的成就感。
雖然除了圈裏的人,這種成就感既無處訴說,也不會被承認。
但她還是覺得這已經成為她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安慰了。
那一次和冷紫談過話之後,冷紫再也沒有來找過也。
她覺得輕鬆極了。
她忽然明白:其實,最可怕的並不是一個人的低,而是她認識不到這種低,或者說認識到了也不敢承認。
這樣人就會顯得很虛。
因為她不知道別人會怎樣把自己打倒。
而只要承認了,就沒什麼可怕了。
自己對着自己揣一腳的時候,反而有一種奇特的磊落和踏實。
現在,她什麼都不想想。
有不少的錢,也有不少的男人。
既簡單又好玩兒,既新鮮又刺激。
這就是她的生活。
沒什麼好想的。
想有什麼用?她對自己說。
她又端詳了端詳自己,走出小屋。
到“水晶宮”
的時候,客人已經很多了。
鳳凰,你可是越來越漂亮了。
馬上就有男人過來和她搭話。
是么?她嫣然一笑。
她對這個男人似乎有一點印象,卻又覺得十分模糊。
和她打過交道的男人畢竟太多了。
不過她來到“水晶宮”
之後沒有見過他。
她猜想他可能是她在“美雅”
時的老客戶。
你妹妹呢?男人又問。
他緊挨着冷紅在沙發上坐下來。
果然是“美雅”
的老客戶。
冷紅想。
在“水晶宮”
幾乎沒有人知道冷紫。
冷紅笑了笑。
她輕輕地觸摸了一下男人的手指。
她知道自己這些小動作做得很到位:今天怎麼有空出來瀟洒?想你了唄。
男人說:你妹妹呢?我有妹妹么?這麼說就沒意思了。
男人說:我今天可是備了厚禮來的。
是么?冷紅的目光下意識地掠過男人的口袋:她洗手了。
往後這一行里,就沒她這一個人了。
那她現在在哪兒?問這個幹什麼?還想去找她么?冷紅挑了挑眉,她覺得自己今天的眉型修得很漂亮:我們倆一個樣兒。
要是想她就多看看我。
你們是一個皮兒,餡兒不一樣。
男人說:她還在星苑么?冷紅點點頭。
你能把她約出來么?我可是誠心拜佛的。
男人說:兩千,行么?冷紅沉默了片刻。
她知道如果冷紫還做着,她們就應當是這個價。
“團結就是力量”
,對她們來說,這句話同樣適用。
可是,冷紫已經不做了。
她不能勉強她。
而且,從現狀來看,誰也勉強不了冷紫。
多少錢也不行。
冷紅說:她真的洗手了。
見一見可以么?她不會來這種地方的。
換個地方也行。
只要她肯來。
你這是何苦呢?放着有情有意的不看,想的卻是那些沒指望的。
冷紅不耐煩起來:她不會再見你們這些人的。
我只是覺得可惜。
男人說:她可是個好姑娘。
我不是個好姑娘么?冷紅端着下巴,嗔怨地說。
她必須讓他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
在斑駁的燈光下,她的臉象一種名叫“天堂玫瑰”
的雪糕。
男人笑了笑,凝視着她的臉,彷彿被她迷住了。
出去喝杯茶,好么?片刻之後,他說。
他帶她來到一輛灰色的桑塔納前,男人為冷紅打開車門,自己坐到了駕駛座上。
冷紅注意到這輛車很新。
是你的車么?你看呢?我看是。
那就是。
剛買的?你真聰明。
他們坐進了車裏。
我們去哪兒?男人問。
聽你的。
冷紅笑道:你沒聽說過夫唱婦隨這個詞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