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一單趕屍活
我被抬出來的時候,整個房間都瀰漫著腌菜的味道。
這時候如果如果切下我的一根手指頭,都能就着下兩碗飯了。
老媽一邊垂淚一邊幫我換衣服,盤大爺則去廚房了。
我抬頭看看自己,還好,除了被腌水泡得發白的皮膚,並沒有被燜成瓦罐湯,房子也還好好的。我所聽說燃燒的聲音是盤大爺在熬薑湯。
窗外有陽光透進來,讓我有一種從永夜回到光明的感覺。
我伸手為老媽拭去淚水:“媽,你就別哭了”
誰知道這一拭,老媽哭得更厲害了,上氣不接下氣的,我楞了一會兒總算回過味來了,是我手上的腌水給辣的。
這時候,盤大爺端着薑湯來到床前道:“煩啦,趕緊將薑湯喝了吧,驅驅身上的寒氣!”
我接過薑湯,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盤大爺問起我在壇中的經歷,我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聽完之後,盤大爺心有餘悸地道:“煩啦,你在那樣危難的時刻還能冷靜思考,是干這行的材料!”
我當時心慌意亂的,也沒有深想盤大爺所說的“干這行的材料”是什麼意思。
我的目光在房間裏掃了一圈,問道:“盤大娘呢?”
我媽緊緊地抓住我的手道:“煩啦,我跟你說,你以後無論身在何方,無論身在何地,你都不能忘了盤大娘的恩情!”
見老媽一臉的凝重,我的心頓時涼了半截“盤大娘,盤大娘她死了?”
“撲!”盤大爺差點一口老血吐出來,斥道:“你這孩子,說什麼呢?你盤大娘受了傷,在時間休息呢!”
我看着盤大爺說道:“我想看看盤大娘!”
盤大爺擺手道:“不必了,你盤大娘心魂被傷,此時最受不得的,就是被打撓!”
我哦了一聲,眼巴巴地看着盤大爺:“這件事情就這麼過去了嗎?”
盤大爺搖頭道:“不,你只是躲過了第一晚……”
我的心裏一涼,媽的,第一晚就差點悶死在罈子裏,接下來的無數個晚上要怎麼過啊?
盤大爺像是看透了我的想法:“想要活命也行,但有一條,你的前程恐怕要耽誤了……”
老媽想都不想地說道:“大爺,只要能讓煩啦活下去就好,其它的都不重要了!”
我倒沒有想到,我竟用如此奇葩的方式擺脫高考了高考……
盤大爺點點頭,從口袋裏掏出一封信來,遞給我:“你沾染了鬼面邪,這邪氣很難撥除,我和你盤大娘都沒有辦法,因此,得找到一個地方掩藏它,我介紹你去地的地方,能暫時遮掩你身上的邪氣,至於以後,就看緣份了!”
我以為盤大爺介紹我去的地方是道觀或者是廟宇,到不濟土地廟也行,萬沒想到的是,盤大爺讓我去的地方是義莊。義莊這個詞兒我在很多鬼片里都見到過,別說進門,站在門口都腿肚子轉筋。
不過細想想也能明白過來,我雖然不知道鬼面邪是什麼鬼東西,但總歸是極陰的東西,而義莊就更加陰了,用義莊的陰,掩蓋鬼面邪的陰,就像是用更多的臭味去掩蓋臭味,理論上是行得通的!
看着眼前陰森森的莊園,我很想掉頭就走,思慮了很久還是覺得活命更加重要一些,推開虛掩的門,大着膽子走了進去。
黑暗中,一個清冷的聲音問道:“你找誰啊?”
“我找!”我翻出信封看了看說道:“我找皮——窮德!”
“是皮宏德吧!”黑暗中一名女子走了出來,她身姿高佻,瓜子臉,長得與范冰冰有幾分相似,目光比范冰冰還冷,見到我,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你找那老東西幹嘛?”
我將介紹信遞了過去。
女子撕開信封,看了一眼道:“你要找的皮宏德被仇家追殺,出去躲難去了,現在的義莊,就我一個,我叫陳柔!”
我趕緊叫道:“柔姐你好!”
陳柔是義莊的化妝師!也可以理解為殯儀館的死屍化妝屍,兩者的性質差不多,區別在於,殯儀館化妝師為屍體化妝是給親人看的,而義莊的屍體化妝是給路人看的。
陳柔看完書信,扔給我一本書道:“這是皮老頭花了十年工夫寫的《趕屍紀要》,準備傳之後世的,誰知道寫成十年,連一個徒弟都沒有收到……便宜你了!……”
接下來的幾天,我晚上幫化妝師陳柔翻曬顏料——所有為屍體化妝的胭脂粉黛,都是她自製的,白天密封在箱子裏,只有晚上才拿出來翻曬。
白天則翻看挂名師父皮窮,哦是皮宏德的《趕屍紀要》,我也這才知道,趕屍一門,也並不是想進就能進的,其中有兩項入門考驗,必須通過了才能入門,其一,在日當正午的時候,抬頭看太陽轉圈,三五分鐘之後,還能夠正確判斷自己方位的及格,眾所周知,趕屍是晚上進行的,如果是路盲,不僅不能將屍體趕到目的地,甚至還有可能害死自己。
其二,師父會在亂葬崗其中一座墳上擺一片梧桐葉,子夜時分將梧桐葉從亂葬崗帶回來算及格,這個是煉門徒的膽量,不過,改革開放以來,無論是上九流,還是下九流,都沒落了,趕屍人收不到徒弟,於是只好一切從簡!
這個從簡就是,只要你願意入門就收。
在這期間,我往家裏打了個電話,盤大娘已經好了,老媽也還好,一切都步入正軌了,老媽讓我好好獃在義莊,等待機緣,因為盤大娘說過,我是個有福緣的人,事到絕境必有轉機,這次也不會例外!
我心說希望如此了。
義莊裏雖然沒有放屍體,但是那陰冷的氣息總是揮之不去,我試圖與陳柔說話解心寬,陳柔卻像是每天說話都限量的,說了那麼多時,便不再說了,你要纏着她,她一個眼神,能讓你瞬間從頭頂冷到腳尖,有時候我都懷疑,這麼冷的姑娘,到底還是不是人!
第五天晚上,陳柔在大廳里喊我:“煩啦,收拾一下,今天有活兒!”
我從房間裏出來,扒着欄杆問道:“活?什麼活?”
陳柔有些不耐煩地說道:“義莊裏,還能有什麼活啊,當然是死人活了!”
“可是……我什麼都不懂啊!”
陳柔不為所動,將一個帆布包扔在地上道:“凡事都是從不會到會的,這是你師父的舊傢伙事兒,背上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