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肖折釉捂嘴輕笑道:「這種滋味實在是太美好了,美好到妹妹捨不得一個人獨享,就算是死了,也要重新找上姊姊,讓姊姊也嘗嘗這種宛如仙境般醉生夢死的滋味!」

盛令洪整個人都在發抖,若說先前是因為身體的緣故,此時則是因為恐懼!

她仇恨地搖頭,「是你……是你殺了本宮的孩子,是你在給本宮的湯藥里下毒!」

「不不不。」肖折釉輕輕晃了晃食指,不悅地皺着眉,「五姊,你怎麽忘了,本宮很討厭被人冤枉的,阿瀾不喜歡殺人吶……」她將染了鮮紅蔻丹的纖纖十指遞到盛令洪面前,「五姊,阿瀾這雙手這麽好看,怎麽能殺人呢?」

盛令洪望着這雙手,不停地發抖。

盛令瀾也說過一樣的話,不止一次!

「不過……」肖折釉輕輕笑了一下,帶着一點嘲諷,「止樓大師是本宮收買的,但本宮可沒有殺你的孩子,是你們夫妻受謠言影響,不要那個孩子。毒也不是本宮下的,是你身邊的丫鬟做的……」

盛令洪望着肖折釉的目光里恐懼越來越濃,她啞着嗓子大聲質問,「你、你究竟是人是鬼?」

肖折釉慢慢擺口型,聲音壓低壓細,似吟似唱,「本宮是鬼,來索你命的鬼……」

盛令洪爬起來,驚恐地向後退,她整個人縮到床角,抱着膝瑟瑟發抖,她睜大了眼睛,驚恐地望着肖折釉,而她身下的淺灰色褥子上是逐漸擴大的血跡。

「不可能的……你已經死了……難產死掉的!當時霍玄把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抓過去了,那些千年人蔘、靈芝……各種續命的靈丹妙藥全塞到了你嘴裏,你都沒有活過來!你已經死了!死了……死了……」

「是啊,是死了啊。」肖折釉坐在床邊托着腮,望着盛令洪的目光輕飄飄的,好像在看着她,又好像透過她,看着多年前那個絕望的自己。

她的目光染上了絲絲縷縷地憐憫。

「五姊,其實阿瀾上輩子是和你一樣的人,為了活下去、為了身邊人的利益,不得不勾心鬥角、手段用盡,雙手沾了人命。所以啊,這輩子就想平平淡淡過一生,在努力學習與弟妹的相處中尋找點樂趣。」肖折釉輕笑了一聲,「可阿瀾竟不知是你在定元帝耳畔挑撥,倒是讓妹妹這些年的悠閑度日顯得可笑至極!」

肖折釉猛地站起來,伸手拉住盛令洪的衣襟,用力一拽,將盛令洪從床上拉下來。

盛令洪整個人癱在肖折釉腳邊,她伏在地上,雙手如爪,死死地抓着肖折釉的裙角,她艱難地抬起頭,望着肖折釉,她想說話,一口又一口的黑色濃稠鮮血卻是吐了出來。

「五姊想說什麽妹妹都知道。」肖折釉居高臨下地俯視她,慢慢勾起嘴角,「可是即使本宮死了,終究還是回來將你踩在腳下。」

盛令洪又是一口血吐出來,她慢慢抓住肖折釉的腳踝,聲聲憤怒,「憑什麽全天下好的東西都是你的!明明……我們一起長大……我們都是天之驕女……」

盛令洪慢慢鬆開手,趴在地上,眼淚落在她吐出的黑血上。

盛令洪的記憶緩慢倒流……

她們從小關係就好,是最最親密的姊妹。若說有什麽不同,大概就是這個小妹妹永遠高她一頭,無論是出身還是相貌,無論是長相還是才學。

那個時候,她喜歡這個小妹妹,小妹妹也喜歡和她在一起,每次小妹妹得了父皇的賞賜總是和她分……

那個時候,盛令洪是真的覺得這個小妹妹對她可真好。

可是時間久了,盛令洪開始想不通,她們明明有同樣的父皇,都是金枝玉葉,為什麽父皇總是把最好的東西賞賜給小妹妹?

她開始恨,可是她不敢表現出來,她一邊繼續討好這個一心對她的小妹妹,一邊陪着自己的母妃謀害皇后,但最終她的母妃並沒有登上后位,她親眼看着自己的母妃被一杯毒酒賜死……

那個時候,她看着給自己擦眼淚的盛令瀾,心裏恨她的假情假意,她開始想要報復。

父皇遠行出宮狩獵,按照慣例會帶着盛令瀾,盛令洪便央求盛令瀾跟父皇帶她一起,然後她夥同她的皇兄將盛令瀾拐進了雪山裡。

她知道自己暫時沒有辦法殺掉皇後為自己的生母報仇,所以她想除掉盛令瀾,讓皇后體驗失去至親的滋味!

那一年,她七歲,盛令瀾五歲。

可是她沒有死,被一個山裏的野孩子一瘸一拐從雪山裡背了出來。

盛令洪還記得皇后將昏迷的盛令瀾抱在懷裏哭的樣子。

哭什麽?有什麽可哭的?還不是團聚了?她慢慢握緊拳頭,心裏想着還有下一次。

盛令瀾回去以後大病了一場,皇后震怒,將盛令洪的皇兄處死,皇兄護着她,將一切一併承擔下來,她又只有七歲,才能逃過一劫。

當年,盛令瀾在床上躺了三個月才慢慢好轉,但身子養好的盛令瀾不再像以前那樣,總一口一個五姊的喊她,好像發覺了什麽。

也是從那時候起,從小黏在一起的兩姊妹慢慢疏離。那個時候盛令瀾還太小,幾乎被皇后單獨養了起來,也不再和宮中其他的公主一起上學,過了兩年她才重新回學堂。

盛令洪知道,一定是皇后仔細教她規矩、手段,所以重新回來的盛令瀾才逐漸變了樣子,再也不復幼時天真的樣子。

慢慢的,就是那些宮中的你死我活。

盛令洪暗中害死了盛令瀾的胞弟,還未來得及高興,她的二皇兄、表哥就死在了一場大火里,若說不是盛令瀾做的,盛令洪絕對不信!

心腹下人被處死,食物被下毒,送給父皇的壽禮做了手腳,此間種種不計其數,更別提一次次的針鋒相對。

一次無意的機會,讓盛令洪知道那個當初背着昏迷的盛令瀾、從雪山走下來的野孩子一直在關注着盛令瀾,那個人就是沈不覆。

她故意讓侍衛毆打沈不覆,趾高氣揚地嘲諷他——

「你算是個什麽東西,居然敢關注本宮的妹妹?就你這種貨色,連提本宮妹妹名字的資格都沒有!」

她不喜歡盛令瀾被人喜歡,站在盛令瀾那一邊的人,都是她的仇人。

盛令洪與盛令瀾鬥了那麽多年,最後昌隆帝駕崩,宮中未嫁公主全部下嫁,幾乎全部被嫁給了定元帝身邊的一群新提拔出來的武將。

她恨,她看不上袁頃悍,袁頃悍對她也不夠好,她唯一欣慰的就是,盛令瀾也和她一樣,嫁給了泥腿子!

然而在她見到沈不覆的時候完全驚住。她認出了沈不覆。那個把盛令瀾從雪山上背下來的野小子,那個從懸崖爬上獵場,只為了看盛令瀾一眼的野小子,那個被她羞辱過的沈不覆。

也就是說,盛令瀾最終嫁的人喜歡她很多年,所以會對她很好?

那幾乎熄滅的嫉妒又重新燃了起來。

後來沈不覆在外屢建奇功,還未還朝,定元帝已連連升其官職,而袁頃悍的官職卻一直未動。

盛令洪開始着急,在宮中時,她與盛令瀾相鬥,如今嫁了人,怎可能不繼續攀比夫家?於是她開始頻繁進宮巴結盛雁溪。

盛雁溪畢竟不是宮中長大,單純得很,不久就讓盛令洪知道了盛雁溪對沈不覆的心意。

盛令洪知道她的機會來了。

看,她與盛令瀾鬥了那麽久,最後不還是贏了?她終於把盛令瀾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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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戶嫁龍門 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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