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五十五章復仇之日】
師延煜來找肖折釉,還沒見到肖折釉呢,就看見漆漆蹲在院子中央。
「小丫頭,你在干麽?」師延煜走過去,在漆漆身旁彎下腰,看見她在雪地上塗塗畫畫。
漆漆被嚇了一跳,她匆忙站起來,胡亂地踩掉雪地上的圖畫和字跡。
「咦,你寫的是什麽?本王怎麽看見一個師字?」師延煜伸手去拉漆漆的胳膊,「別踩別踩,讓本王看清楚。」
「你鬆手!」漆漆急了。
「不,你告訴本王寫的是不是師字,本王才肯鬆手。」師延煜一邊說一邊把漆漆往身邊拉。
漆漆一急,來不及多想,抓着師延煜的另外一隻手,一口咬下去。
「你這個瘋丫頭!」師延煜吃痛,鬆開漆漆。
漆漆急忙將雪地上的圖畫和字全部踩亂,然後鬆開師延煜,轉身往回跑。
「瘋丫頭是長了虎牙吧……」師延煜抬手,看着左手虎口處的牙印。
漆漆下口毫不留情,把師延煜的手咬破,都流血了。
漆漆匆匆往回跑,差點撞在肖折釉的身上。
「漆漆?你這是怎麽了,怎麽跑這麽急?」肖折釉看了一眼漆漆不太正常的臉色。
「太冷了,凍死我了!」漆漆目光有點閃躲,越過肖折釉往自己的房間跑。
肖折釉詫異地看着漆漆的進屋,她再轉過頭的時候,就看見師延煜正往這邊來。
絛葡兒急忙過來,說:「夫人,奴婢剛剛看見二姑娘和王爺起了爭執。」
肖折釉蹙了下眉。
「王爺,我這個妹妹不是太懂事,脾氣也不太好,如果她做了什麽逾矩的事情,我代她向王爺賠禮了。」
師延煜將左手攏在袖中,負在身後,說:「無妨,也是本王不知輕重了。本王今日過來是聽說了一件事情。」師延煜似笑非笑道:「原來失蹤許久的沈不覆最近一直藏身府中。」他盯着肖折釉的眼睛,問:「你可知情?」
肖折釉微怔,短暫的猶豫過後,緩緩搖頭。
師延煜一哂,「沒關係,倘若你見到他,幫本王帶幾句話給他。」
「王爺請說。」
師延煜收起眼角笑意,鄭重道:「本王幼時學武得他不少提點,本王的父王也頗重人才,倘若他願意回來為如今的亂世增力,本王的父王許諾,絕不會成為第二個定元帝,或許不能像曾經那樣手握整個國家的兵權,但保他一世榮華富貴。」
肖折釉神色微動,半晌,她說:「王爺說他最近出現在府里,可我卻是沒見過的,王爺寄望於我帶話給他,還不如增加府里的守衛,找到他以後,親自與他說。」
師延煜卻笑了,「不不不,還是你說更有用。」
「那……如果我僥倖遇見他,會幫王爺傳達的。」肖折釉心裏卻在想,沈不覆分明是不願意見到他。
送走師延煜,肖折釉回到房中,將身上的斗篷放下,坐在梳妝枱前將發間的珠釵取下來。
不棄躺在床上哼哼唧唧,朝肖折釉伸出手。
肖折釉從銅鏡里看着他,笑着說:「乖,等等就陪你玩。」
不棄又叫了兩聲,繼續往外挪。
「不棄,別亂……不棄!」
肖折釉話還沒有說完,就看見不棄忽然翻了個身,掉下床。
「爹、爹爹……」不棄摟着沈不覆的脖子,笑個不停。
肖折釉鬆了口氣,可望着及時把不棄接住的沈不覆寬大的脊背,心裏又多了絲複雜,她輕聲嘆了口氣,說:「師延煜說將軍藏身在知州府中,原來你是藏在我房裏的?」
沈不覆拍了懷裏的不棄兩下,慢慢轉過身,他遙遙望着長發傾泄的肖折釉,忽然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麽。
許久之後,肖折釉垂下眼,說:「將軍,你該刮鬍子了。」
不棄像是聽懂了肖折釉的話一樣,居然伸出軟軟的白嫩小手去摸沈不覆的臉。他摸了一下又急忙收回手,大大的眼睛盯着沈不覆的臉看了好一會兒,然後一口一個「爹」喊個不停。
肖折釉皺了下眉,不太高興地拿起梳子慢慢梳理長發,心道:這兒子真是白養了,再不會喊娘直接扔了算了。
可肖折釉越想越不對勁,「啪」的一聲,將木梳放在梳妝枱上。
沈不覆目光落在梳子上一瞬,說:「不棄也長大了,該起個大名了。」
肖折釉低着頭沒看沈不覆,隨口說:「他只認你,你起就是了。」
「沈肖。」
肖折釉皺着眉抬頭看他,問:「憑什麽?就不能是肖沈?」
沈不覆沉默片刻,道:「聽上去有點像小嬸。」
肖折釉一滯,轉過頭去。
不棄眨了眨眼,有些茫然地望着肖折釉,不久後,他又揮舞着小手摸了摸沈不覆的臉,朝着肖折釉的方向。
沈不覆看他一眼,略做猶豫,抱着他緩步朝肖折釉走去。
肖折釉一直低着頭,看着視線里出現沈不覆的靴子,也沒抬起頭來。
沈不覆彎下腰,將不棄遞給她。
不棄伸着小手抓啊抓,去抓肖折釉的頭髮,肖折釉這才抬起頭,把不棄從沈不覆的懷裏抱過來。
不棄哈哈笑了起來,開心地往肖折釉懷裏蹭,還用小手去摸肖折釉的臉,更在肖折釉的臉上親了一下,然後又指了指沈不覆的臉,好像在證明還是娘親的臉光滑……
肖折釉是有點生氣這個小傢伙先會喊爹,可是把這個小糰子抱在懷裏的時候,她的心腸立刻軟了下來,她順着不棄的手,看向沈不覆。
她道:「師延煜剛剛說的話,將軍可聽見了?」
沈不覆點點頭。
「夫人,是不是小少爺醒了,要不要把他抱到奶娘那兒去?」絛葡兒推門進來,驚愕地看着站在屋子裏的沈不覆。
「將、將軍……」
沈不覆輕咳了一聲,吩咐道:「給我打水。」他要刮鬍子。
絛葡兒短暫的呆愣之後立刻反應過來,她匆匆看了肖折釉一眼,急忙退下去準備。
肖折釉抱着不棄坐在床上玩,隔了一道圍屏,沈不覆在後面刮鬍子。
絛葡兒有些愁眉苦臉地站在那兒,她想了想,忽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匆匆跑到一旁的庫房裏拿了件衣服回來。
「將軍,您身上的衣服下擺破了,換上這件吧。」絛葡兒雙手捧着一件疊得工工整整的玄色華服。
沈不覆用方帕擦了臉,略詫異地看了絛葡兒手裏的玄色外袍一眼,覺得有點眼熟,他將衣服從絛葡兒手裏拿過來,一抖開,是他的衣服。
衣擺的地方有一處破了,綉着暗金紋的花紋,和袖口、衣擺原本的地方一樣,繡得很巧妙,若是不仔細看,只會當成是原本就有的暗紋。
沈不覆輕輕摸着這一道綉紋,忽想起很多年前,那個捧着厚厚一疊她親手做的衣服,明明是想為他多做幾件,偏偏說是自己的針線活不太好,要用來練手。
沈不覆還記得她口是心非時垂眸淺笑的樣子。
想到這,他皺了眉,那些衣服,好像被他不小心弄丟了。
「下去吧。」
「是。」絛葡兒看了沈不覆的臉色一眼,臨走前又看了坐在床邊和小少爺玩的肖折釉,她輕嘆了一聲,輕手輕腳地退出去,還不忘將門關上。
絛葡兒想了想,未免有別人進來打擾,她也沒敢走遠,索性就守在屋子外面。
沈不覆緩步走向床榻。
肖折釉背對着他,可是從不棄亮晶晶的眼睛裏,她知道他已經站在了她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