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她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朝正在給她捶腿的兩個侍女說:「行了,行了,都下去吧!」
「是。」兩個侍女起身,低着頭悄聲疾步往外走。
趙素心詢問:「沈不覆讓你們來找本宮所為何事?」
袁頃悍急忙說:「是為了……」
「大膽!」趙素心冷眼看他,怒斥道:「本宮何時問你話了?」
袁頃悍眉心跳了跳,他真心想把眼前這個女人給砍了。他多年前見過盛令瀾,只覺得她站在人群中永遠都是最耀眼的那個,那張臉,那高傲的神態,足以讓他過目不忘。
憑着多年前驚鴻一瞥,雖然眼前這個女人用輕紗遮着半張臉,袁頃悍也認定了她就是盛令瀾。只是他心裏有點失望,年少時驚艷了他的女子竟然也是這樣蠢笨的裡子。
趙素心指了指肖折釉,說:「你來說給本宮聽。」
「是。」肖折釉走上前去,為趙素心捏着肩膀,她一邊捏一邊說:「是將軍讓他們過來取兵符的。」
「兵符?」趙素心立刻又皺了眉,十分不悅。
「皇陵離這裏這麽遠,又要本宮奔波?哼,好他個沈不覆,把本宮當成他手下了不成!」趙素心憤怒地將桌子上的茶具推到地上。
肖折釉在心裏嘆了口氣,趙素心演得太過了,她演的不是盛令瀾,更像盛令洪了。不過幸好不管是袁頃悍或是同行的蘇將軍都沒有近距離接觸過盛令瀾,而趙素心演成這樣,總比之前她唯唯諾諾、諂笑討好的樣子好多了。
肖折釉低眉順眼,恭敬地說:「這是將軍吩咐的……」
趙素心「哼」了一聲,倨傲地說:「本宮不願意走這一趟。」
袁頃悍立刻說:「若公主不願意遠行,不若說出兵符具體所在之地,臣願意效勞。」
趙素心上上下下打量了袁頃悍兩遍,才說:「行吧,本宮父皇靈柩前有四個銅人鎮壓守護,那兵符就在第三個銅人腹中。」
袁頃悍彎腰,慢慢勾起嘴角,道:「多謝公主告知。」
他忽然直起身,將手中的刀架在趙素心的脖子上,冷笑道:「還請公主跟我們走一趟,免得公主記錯了地方,還要屬下再跑一趟!」
趙素心身子顫了一下,藏在袖子裏的手不停地發抖,她瞬間臉色變得慘白,求助地看向肖折釉,肖折釉臉色平靜,淡淡搖頭。
幸好肖折釉先前怕她害怕,故意讓她穿上繁厚的衣裙,又選了寬袖,免得她發抖的手露出來,還故意命侍女給她塗了濃妝,再加上紅紗遮着臉,勉強把她慘白的臉色藏了起來。
趙素心見肖折釉一臉平靜,她心裏稍微安了安,鼓起勇氣看向袁頃悍,大聲怒道:「大膽!」
肖折釉怕她堅持不下去,急忙說:「公主,袁將軍性子莽撞並非惡意,此次還是請您帶我們去一趟吧。」
趙素心惱怒地看向肖折釉,怒道:「你這個賤人是不是幫着別人來害本宮和沈不覆?」
肖折釉仍舊低眉順眼,恭敬地說:「公主,折釉只願永遠伺候您和將軍。」
趙素心冷哼了一聲。
袁頃悍和蘇將軍看了看肖折釉,又看了看趙素心,隱約明白了這是屬於兩個女人的爭寵。
進來以後一直沒說話的蘇將軍說道:「行了,別那麽多廢話,趕緊走!」
「本宮自己能走!」趙素心瞪了袁頃悍一眼,當先一步往外走。她又朝肖折釉伸出手,傲慢地說:「你,過來扶着本宮。」
「是。」肖折釉應了一聲,疾步跟上去扶着她。
肖折釉扶住趙素心裹在衣袖裏的手,她的手隔着厚厚的布料也能讓肖折釉感覺到冰涼,若是不扶着趙素心,趙素心恐怕根本挪不動步子。
走出去的時候,陸伯急忙迎上去,問:「公主,您這是?」
「閃開,哪那麽多話!」趙素心瞥了他一眼。
「是是是……是老奴的錯……」陸伯彎着腰,慢慢向後退,閃到一旁。
等到肖折釉一行人全部出了院子,佝僂着背脊的陸伯慢慢直起身子,他撕下臉上的白鬍子,眼中帶笑,這雙眼睛明亮澄澈,眼尾堆着桃花的春意,哪裏還有之前的蒼老之態。
原來是化了妝容的陸鍾瑾。
陸鍾瑾抱着胳膊,略帶深意地看向肖折釉離開的方向。
他是放心肖折釉的,但願那個趙素心能撐到最後。他收起笑意,疾步往側門走,進行下一步計畫。
而就在趙素心跟着肖折釉、陶陶上了馬車,車廂的門剛被關上時,趙素心一下子撲到肖折釉懷裏,她全身抖動,連嘴唇都在哆嗦,就猶如發了病。
肖折釉輕輕拍着她的背,無奈地壓低了聲音安慰她,「你表現得很好,撐下去,下半輩子就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榮華富貴」這個詞兒一入耳,趙素心抖個不停的身子忽然不抖了,她輕咳了一聲,起身端端正正的坐好,又伸出手來,動作優雅地理了理鬢髮,衝著肖折釉嫣然一笑。
肖折釉直接愣住了。
四十多天以後,他們才到達皇陵。皇陵這地方即使是太平年間也是分外冷清,更何況如今戰事四起,只有幾個侍衛偶爾巡視而已。
肖折釉和陶陶、趙素心被袁頃悍從馬車裏趕下來,他也不避諱,帶着三千兵馬大搖大擺地闖進皇陵。
「在哪裏?」袁頃悍再一次逼問。
趙素心向後退了一步,停在肖折釉身邊,說:「本宮不是早就說過了,在第三個鎮守的銅人腹中!」
蘇將軍抬手,立刻有士兵遞給他一把刀,他想要朝着那個銅人衝過去,袁頃悍卻攔住了他。
袁頃悍皺着眉看向陶陶,將刀遞給他,說:「你來!」
陶陶看了肖折釉一眼,接過袁頃悍遞過來的刀,朝着那個銅人走去。他走到第三個銅人面前停了一下,又往前跨了一步,正是跨出的這一步,他腳下的地面忽然裂開,陶陶及時抓住第三個銅人,轉眼之間和銅人一起落入下方。
「怎麽回事!」袁頃悍和蘇將軍立刻衝過去。他們站在邊緣處望着下方,下方竟是一個密室,但下面黑漆漆的,看不真切。
「取火把、繩索!」蘇將軍立刻下令。
袁頃悍警覺,立刻回頭,朝着肖折釉大喊道:「抓住那兩個女人!」
肖折釉拉着趙素心向後退了幾步,猛地摁住牆壁上的雕紋,那一面厚重的牆壁竟向一側移開,肖折釉拉着趙素心迅速閃身進去。
離得近的四五個士兵立刻追上衝進去,在他們進去之後,那面牆壁又很快關上,任由外面的人敲打或是摸索機關都無法打開。不久,裏面陸續響起先前衝進去那四五個士兵的驚呼聲。
「不好,這裏機關太多,我們快離開這裏!」蘇將軍向後退。
「不可!」袁頃悍立刻反駁,「事已至此,你我根本沒有回頭路,倘若這個時候離開,定王父子定不會饒過我們私自挪走三千精兵之事!」
「這……」蘇將軍有些猶豫。他有些後悔了,不應該一時衝動聽了袁頃悍的話,誰知道那些鬼話是真是假?
袁頃悍繼續勸道:「蘇將軍,眼下不是猶豫的時候,立刻抓住那幾個人,或者找到兵符才是最為重要之事!」
蘇將軍咬咬牙,道:「好!就依你。」
火把和繩索很快尋來,士兵將火把綁在繩子上,垂到下面,將下面略微照亮了些。袁頃悍眯着眼睛努力想看清下面的情景,當火把送到更下面一些時,終於照出了那個摔下去的銅人,銅人居然摔碎了,裏面露出大量的石塊,原來竟是個假的銅人。
而陶陶不知所蹤。
袁頃悍立刻吩咐一隊士兵通過繩索下到下面的暗室,緊接着跟蘇將軍一起下去。袁頃悍首先派人仔細檢查了那個假的銅人,在確定沒有留下什麽東西後,立刻派人分頭尋找。
這下方的密室十分寬敞,每一面牆壁上都雕刻着繁複的浮雕,瞧上去倒像是藏匿着各種機關。一個士兵不小心摸索到一個機關,忽然朝着他射出兩支利箭,他甚至沒來得及喊出來,就吐出一大口黑色的血倒地而亡。
其他人更加謹慎小心起來。
袁頃悍看了一眼倒地的屍體,又回過頭繼續查看牆壁上的機關,陶陶既然不見了,就證明這裏必然還有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