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大口音
大學裏滿是來自祖國各地的學生,說大學是個語言萬花筒,一點也沒錯。在第一節課上,就深有感觸:老師讓同學們講講家鄉話。一個個子小小的女生自告奮勇,第一個走上講台:“老師,你是辣塊的呀?”(你是哪裏的?)聽懂的沒聽懂的,一起鬨地笑了起來,只留得來自北方的老師獨自納悶。後來才明白,那是韋小寶的家鄉話。“尼姑(你們)什麼時候來我姑(我們)常州……”“尼姑?”老師沒弄明白,於是同學用普通話介紹起家鄉來:“我們常州有特產蘿蔔乾,有小籠包子,有東坡漏,”“有東坡漏呀!”老師拖長了音調。“是呀,東坡漏,很好吃的,是因大詩人舒(蘇)東坡而得名……“告訴你們吧,你們的小籠包子再好疵(吃),也沒有我們家鄉的好疵(吃)……”回到宿舍,就更有意思了。“我唱個歌給你們聽吧!”“好呀!”“先拿張攙(餐)巾紙,我插插追(擦擦嘴),唱個《雪人》吧!好人(冷),雪已經積得那麼深,嗯,調子高了點……好人(冷),雪已經積得那麼深,嗯,下一句什麼?哦,好人(冷)……”“下面我用家鄉話給大家唱一首歌,吾悄悄地蒙上你的俺精(眼睛)。讓你猜猜吾是辣姑(哪個)……”我們一直笑到直不起腰來,她卻還在一本正經地唱。“我來我來,我用家鄉話唱一個《愛一個人好難》:呢梭呢外撕喜歡孤單(你說你還是喜歡孤單),其實呢怕被嘔看車(其實你怕被我看穿),你怕屬於哈呢姑兩個寧個船(你怕屬於我們的船)……‘哈尼姑兩個寧’就是我們兩個人的意思……”她邊唱邊解釋。“叮玲玲”,正在興頭上,電話鈴響了,“Va?”徐州大姐接電話向來是咧大了嘴巴,把“喂”變了音,“要考試了……你們才考三門?!你知道我們考幾門?六門!煩死了,考考考考考,我又不會,奶奶個頭咧……”他們說話總帶個奶奶,說什麼都一個字念叨五遍,就像說起他們家的豆汁稀飯,也是“豆漿里加些米,煮……煮”,估摸着說了五個“煮”吧,豆汁稀飯熟了。我們笑得喘不過氣來,恨恨地捏了她一把,“哎喲沸(哎喲)!”她撓撓痛處,繼續眉飛色舞地褒電話粥,“一放假就去,管(行)!”“同志們,現在我來練練蘩漪的台詞,你們是觀眾,”只見她一副悲痛欲絕的樣子”“你不是我兒子……你……你……”彷彿氣絕,“你真似條屎豬(你真是條死豬)!”“哈哈哈哈哈……”“叮玲玲”,電話又響了。“喂,找誰?”“我尋××”對方說的是家鄉話。“我就是,呢歹人(你是誰)?”“作嗲(幹什麼)?”“我,我想對呢剛一句五(我想對你講一句話)!”“什麼?”“三個字!我……我……天熱道哉(天很熱)……你吃好勞倆(你吃過了么)?你……你想聽中文的還是英文的?”宿舍里一片狂笑:“我們想聽常州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