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獨處
包言諾躊蹴起來。
他猶豫着，是不是該扭頭就走，不管黃允。
可是，看到黃允闖禍，他還是下意識地想要保護，就和當年一樣，黃允能夠激起他最大的勇敢。
最後，他默默地從口袋裏取出濕巾來，小心翼翼地拉起黃允的手，幫他擦手上的泥土。
黃允低下頭，看着包言諾的舉動。
手指被冰冷的濕巾碰觸，將泥土擦乾淨，觸感不錯，最重要的是，會時不時碰到包言諾的手。
旁邊有事務所的工作人員經過，看到他們的時候，都是一臉震驚的表情。
平時冷漠的總裁大人，此時像一條被馴服了的獵犬一樣，乖順的任由包言諾幫他擦手。
包言諾不習慣被人打量，一直低着頭，不肯抬起來，所以錯過了他們眼中的複雜。
“旁邊就是洗手間，可以去洗手。”黃允低聲說道，聲音特別溫柔，生怕嚇到包言諾似的。
“開水的時候會弄髒水龍頭。”包言諾回答。
“嗯，你說得對。”黃允立即笑了起來，笑聲似乎就在包言諾的耳邊，溫熱的氣息吹得他耳朵直癢。
最要命的是笑聲特別蘇，讓包言諾不自覺地紅了臉頰。
這時，包言諾看到了接待過他的前台女孩，在他們身邊停住了腳步，手裏還拿着一個包，是給黃允送過來的。
包里裝的是黃允的洗漱用品，然而包言諾看不到包里的東西，只當前台女孩是路過這裏，發現了泥手印。
他遲疑了一下，終於下定決心走過去，跟她主動道歉，指了指牆面上的泥手印，說是自己的朋友不小心蹭的，他會負責，清理的費用他會承擔。
前台女孩詫異地看了看包言諾，又看了看黃總裁，看到黃總裁用特別不友善的目光看着自己，眼神里寫着明晃晃的兩個大字：走開。
“不用負責，沒事的。”前台女孩說完，扭頭就跑，手裏的東西都忘記給黃允了。
剛入公司的女員工，也許還會對這位帥氣的總裁存在什麼幻想。但是真的了解黃允的，都是看到黃允就恨不得扭頭就跑，看都不敢多看。
性格好的人，雖然得不到，但是可以當花瓶看一看。
黃允不能看，看了容易丟工作。
包言諾鬆了一口氣，回頭看向黃允，黃允已經換了一種表情，笑眯眯地看着他。
他依舊沒發現什麼異常，只當這裏的前台對待工地的工人，十分寬容。
“你一會要回工地嗎？”包言諾問黃允。
黃允一愣，回工地？回那裏做什麼？
“不，要回去休息。”黃允回答，他現在腦袋都在嗡嗡作響，十分需要補眠。
包言諾看了看黃允的狀態，頭髮散亂，雙眼下有濃重的黑眼圈，顯然是熬了夜。他身上的衣服還是昨天的，緊身背心、有點髒的西服褲子還有老頭鞋。
說黃允是淳樸的工人形象吧，又太美型了點，還臭美，配了一條高仿的腰帶。
包言諾從口袋裏掏出車鑰匙來，遞給了黃允：“你去我車裏等我吧，我這邊也快結束了，一會我開車送你回去，就在門口的停車場，白色的牧馬人，車牌號是……”
黃允看着手裏的車鑰匙，笑容再也忍不住，於是態度很好地點頭：“好。”
“嗯，你先去吧，我很快就會過去。”
黃允的目光在包言諾的身上遊走了幾圈，然後嘴角含着笑，眼眸似乎是在放電，讓包言諾不太敢跟他對視，不然會心虛。
還會心動。
“好，我去等你。”黃允說完，拿着鑰匙，心情很好地先去了洗手間，進行簡單的洗漱。
包言諾看了看黃允，然後快步回到會議室，告訴任遠工作重點。
包言諾才回去不久，前台女孩就再次過來，給黃允送來了洗漱用品。
“為什麼不給他安排貴賓室？”黃允沒有回頭，只是看着鏡子裏的員工，冷聲問。
前台女孩被嚇了一跳，平時開朗的她都有些結巴了：“貴賓室坐滿了。”
“哦，需要我再買一棟樓？”
“不……不，我去安排。”
“嗯。”
前台女孩快步跑回去，腳底下踩着高跟鞋，發出急促的“噠噠噠”聲，清脆悅耳。
黃允洗漱完畢，用毛巾擦臉，從口袋裏取出手機給小李發了一條消息，就將東西丟在了衛生間，徑直出門去找包言諾的車。
包言諾開的車跟他的形象不是很搭，是十分奔放的牧馬人，一個西裝革履的人，開着一輛牧馬人，場面倒是有些有趣。
黃允只是掃了一眼車身，目光在車牌號上打了個轉，接着開鎖上了車。
上車后先是看了看車內飾，再看看車裏的東西，在試圖判斷包言諾現在是不是單身。
這麼多年不見，黃允最怕的就是包言諾有了戀人，更怕包言諾已經結婚了
昨天見到包言諾的時候，他的樣子狼狽，知道了包言諾的公司跟聯繫方式后，黃允並沒有糾纏，只是跟包言諾打招呼而已。
他了解包言諾，如果追得太緊，反而會讓包言諾不舒服。
所以，他現在也在思考，該如何跟包言諾相處，才能緩和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係。
沒一會，包言諾就出來了，手還拿着文件，打開車門坐進來后，遲疑了一下，才將文件跟包放到了后一排。
“新車？”黃允打量了一眼之後問道。
“嗯，這類車工作方便。”包言諾笑了笑，低頭給公司的合作夥伴發消息，通知他們一聲自己今天不回公司了。
“已經中午了，我請你吃飯吧？”黃允問。
他本來很困，現在卻完全精神了，打算跟包言諾多相處一會。
“不用，你賺的都是辛苦錢，我請你吧。”他說得特別真誠，沒有半點貶低的意思，生怕黃允會自卑。
“呃？你賺的也是辛苦錢吧？”
“我還能好點，我只是有點累腦子。”
黃允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卻想不明白，然後就聽到包言諾繼續說了下去：“你有沒有什麼特別想吃的？”
“無所謂，吃你喜歡的吧。”
“吃點好的吧，沒事的，我請你。”
“……”這句話怎麼跟黃允要被槍決，讓他臨死前吃頓好的差不多？
可是看到包言諾真摯的眼神，他又說不出什麼來，於是點了點頭，同意了。
那就……吃頓好的。
包言諾知道，在工地搬磚其實賺得不少，也沒什麼丟人的。
他只是突然敬佩起了黃允來，明明可以靠臉吃飯，偏偏要靠體力，靠自己的雙手賺錢。
很努力，很上進，比高中的時候強多了。
他很欣慰。
“這附近好像沒什麼好吃的飯店，周邊估計得遊樂場建起來才會發展起來。”黃允拿着手機，查找着附近的店鋪，跟包言諾說。
“嗯，你說去哪裏，我們就去哪裏。”
“西峰街的西冷家你知道嗎？”
包言諾搖了搖頭：“抱歉，我對這附近不熟，剛過來工作不足一年，而且沒有時間出來逛。”
“哦，沒約會啊什麼的？”
“公司一般不派我出來應酬。”
“哦……”有點答非所問，不過讓黃允莫名的安心。
“我開導航給你吧。”黃允熟練地找到了地點，開了語音導航，指揮包言諾如何開車。
包言諾一路都很沉默，開車的時候似乎不喜歡聊天。
黃允知道，包言諾就是一個不善言辭的人，倒是沒太在意。
其實包言諾十分緊張。
他會不知覺地時不時左手鬆開方向盤，整理自己的領口，然後繼續開車。
十年後再跟黃允在如此狹窄的空間獨處，空氣里瀰漫著黃允淡淡的體香，讓他十分不自在，他們現在的關係到底算什麼呢？
老同學？
前男友？
朋友？
什麼都不是才最尷尬。
他有點不甘心，因為他發現自己還是會因為黃允心跳加速，黃允依舊是他喜歡的類型，從發梢到腳底，沒有一處不是他的菜。
這麼些年過去了，他從未見過第二個能讓他這麼心動的人。
這讓他抿着嘴角，突然一陣悲傷。
再次遇到初戀情人，還想擁抱，該怎麼辦？
對方是什麼身份，如今混得怎麼樣都不重要了，他只是愛慘了這個人，想跟對方在一起。
他有很多問題想要問，比如黃允這些年過得好嗎？之後又談過其他的女朋友嗎？
或者……男朋友？
還愛他嗎？
可是這些話，最後只是哽在喉間，吞不下去，也吐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