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名要趁早(1)

出名要趁早(1)

查理茲沒有直接送她回阿貝爾家。

“這是去哪兒?”

“去找傑瑞德。他想知道你過的好不好。”

“他可以來看我。他怎麼沒來?”

“那你得問他。”

查理茲開到荷里活郊外的一處廢棄倉庫,帶着奧黛麗上了樓。舊式的貨運電梯發出響亮的噪音,空氣中有石灰、金屬和空氣清新劑的味道。

“他們在這兒練習嗎?”奧黛麗隱約記得傑瑞德是個玩音樂的小青年。

“是啊。你沒來過?”

“沒有。我沒想過還會再見到他。”

她們拉開貨運電梯的門,奧黛麗饒有興緻的看着走廊兩邊的塗鴉、海報,以及磨損的水泥地面。

“別害怕,這附近很安全。萊托他們重新刷過牆壁,然後又被他們噴上了新的塗鴉。”

“你跟傑瑞德經常見面嗎?”

“經常?怎麼會。不過他倒是打了幾次電話來問你。他太可愛了。”她捏捏奧黛麗小臉,“說起來我最近也認識了一個美少年,但他的性情可沒有傑瑞德這麼可愛。”

奧黛麗笑了笑。荷里活從不缺美少年,這不稀奇。

倉庫的門關着,傳出來不太響的結他樂聲。查理茲拉開門,房間裏的幾個男人都看過來。

傑瑞德喜出望外,立即放下結他,“奧黛麗。”

衝到她面前,“你……你這幾天過得好嗎?”寄養家庭大多環境惡劣,通常都是人們為了拿政府補貼才去做的。他擔心她受委屈。

“沒什麼不好的。有飯吃有床睡,阿貝爾太太對我還可以。家裏也沒有太多孩子。”

傑瑞德似乎鬆了一口氣,“那就好。我……我好像不太適合去看你。”

“你是說,因為我還未成年嗎?”

傑瑞德有點尷尬,“我想是的。但這不表示我不關心你。”

“我知道。”奧黛麗甜蜜的微笑。她不會責怪傑瑞德的,畢竟他們從來沒有確認過戀愛關係。尤其是現在他知道她還未成年。

遲疑片刻,傑瑞德低頭在她唇上蜻蜓點水般輕吻了一下,隨後在她耳邊低語:“我會等你長大的。”

奧黛麗沒把傑瑞德的話放在心上。她還有19個月才滿18歲,一年多的時間足夠發生很多事,生個孩子都夠了,她才不會把男人輕易的承諾當真。

期末考試很快過去,除了英語作文之外,她的其他科目都拿到了A或者A。

愛麗絲給她找了一份在阿貝爾家附近咖啡店打工的工作,時薪6美元,每天工作6小時。她考了加州駕照,但每天上班是騎自行車去的。

馬文·貝爾茲的槍擊案陸續開庭。先是兒童庭為馬文對奧黛麗家-暴及虐待案開庭,馬文·貝爾茲對奧黛麗·貝爾茲家庭暴力罪名成立;虐待兒童罪名成立;入侵他人住宅罪名成立;法官判決馬文·貝爾茲分別服刑3年、6年、1年。加州政府判決取消馬文·貝爾茲對奧黛麗·貝爾茲的監護人權利,奧黛麗·貝爾茲的監護權歸加州政府,直到她年滿18歲或被人收養。

馬文·貝爾茲的律師提出上訴。

接着是刑事庭為查理茲·塞隆槍擊馬文·貝爾茲一案預審。法官認為查理茲屬於(維護他人免受傷害的)正當防衛,不予正式審理,駁回公訴人的立案申請;民事庭法官同樣駁回馬文·貝爾茲對查理茲·塞隆提起的要求民事賠償的立案申請。

這些破事告一段落後,愛麗絲問奧黛麗要不要回達拉斯去看望她的姐姐。辛西婭·金·貝爾茲在紅杉精神病院住了快1年了,馬文當初只交了1年的住院費用。

奧黛麗有點不知所措,結結巴巴的問她能做些什麼。

“你家裏還有什麼親戚嗎?你還未成年,就算接回家,你也不可能做她的監護人。”

“我不記得了。馬文呢?他總該知道我還有什麼親戚。”

“你家還有個遠親在波士頓。”

那顯然是太遠了。而且就算很親的親戚多半也不願意照顧一個精神病人。她做不出來把這具身體的親姐姐丟在醫院不管的事情。

“我得賺錢,賺很多很多錢。”她對自己說。

憑她在咖啡店的那點菲薄收入可不夠。

凱文·波塔斯基一直覺得自己的眼光挺不錯。他所在的轉角經紀公司是一間中型經紀公司,旗下有一些小有名氣的演員、作家,有一些資源,在幾家大經紀公司的夾縫中靈巧的討生活,不太容易,但業務發展的還不錯。

他手下現在帶了幾個演員,每天都很忙碌,電話不斷,到處跑。這樣的人是沒有自己的私生活的,所以他33歲了,還是單身漢,也沒有固定的女朋友。

他安排剛入行的演員去學習一切該學的:表演、口音、歌舞,為他們接各種各樣的工作、介紹他們認識業內人士、安排試鏡等等,推一個新人總是剛開始的時候比較難,打開局面后就好多了。

7月的一個周末,他到荷里活的一家CLUB去看演出。“珍珠與龍蝦”樂隊有了一個新的主唱,周一第一次登台演出就大獲好評。一些星探、經紀人之間已經在互相打聽,問這個新主唱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珍珠與龍蝦”樂隊登場的時候,凱文根本沒認出來那個塗著小煙熏眼影、閃粉口紅,一頭銀色短髮的姑娘就是他見過的奧黛麗。

她唱了4首歌,都是翻唱,其中有一首瑪麗亞·凱莉的熱門單曲《Hero》,收錄在1993年發行的專輯《MusicBox》中。瑪麗亞·凱莉音色獨特音域寬廣,奧黛麗模仿的惟妙惟肖。

奧黛麗回到後台,已經有人等在化妝室里,CLUB的經理給樂隊加了兩個晚上的演出時間,分為兩段,時長1個小時。

傑瑞德·萊托很高興,“Baby,我就說你行的!”給了她一個熱情的擁抱。

“珍珠與龍蝦”樂隊之前有4名成員:主唱兼結他傑瑞德、鼓手香儂、貝斯KK、鍵盤魯迪,奧黛麗加入后也是主唱兼結他,傑瑞德主唱的時候還兼和音。

傑瑞德不久前才意外發現奧黛麗會唱歌,而且唱的還很不錯,就問她要不要加入樂隊。香儂起先不太樂意,但後來不知怎麼的就又同意了。

他們在一起練習了一周多一點的時間,就決定讓奧黛麗上台演唱,結果就像傑瑞德說的,奧黛麗很受歡迎,她能唱流行樂(POP),也能唱搖滾(Rock&Roll),鄉村音樂(CountryMusic)也信手拈來;既能模仿得極為相似,也能用自己的風格演繹。

之前幾乎是默默無聞的樂隊忽然在小範圍內變得熱門起來,香儂·萊托喜憂參半:一方面奧黛麗這個金髮美少女確實給樂隊帶來了變化,一方面他又認為她不會在樂隊裏待多長時間。她的演唱風格是很不錯,但跟“珍珠與龍蝦”樂隊其實是不太合拍的,樂隊更像她的“樂隊”而不是拍檔。

凱文·波塔斯基沒有立即到到後台找她。他跟鄰桌一個熟識的唱片星探交換了一下意見,一致認為這個主唱雖然嗓音條件很不錯,但缺點也很明顯:她沒受過很高深的聲樂訓練,颱風也不怎麼樣,一看就是初登台的新手,不過正因為如此,反而有種少女的嬌羞氣質,非常可愛。

唱片星探笑着說:“可能是有點太可愛了。你知道,我們一直在找一個16、7歲的少女歌手,她得長得甜美,還得有點性感,最好還能自己創作。”

“你這要求可真高!”

“其實你知道的,創作不是必要條件。但如果她會寫歌,或者隨便寫一點少女的無病呻吟,那就更好了。青少年(Teenagers)很吃這一套。”

凱文·波塔斯基猶豫了一下,問:“你會繼續關注她嗎?或者樂隊?”

“樂隊?不不,樂隊沒什麼可說的,很普通。我會考慮簽她做獨唱歌手,但首先她得去上幾節聲樂課。”

凱文端起桌上的波本酒一飲而盡,隨即去了後台。

奧黛麗剛在經紀人合約上籤了名字,查理茲·塞隆就上前一把抱住她,“我真高興!凱文人很好,他會很照顧你的。你知道我之前那個經紀人嗎?我剛來洛杉磯的時候,經紀人不是波塔斯基先生。”

“他怎麼了?”

“他有一次安排我去見一個製片人,結果那個製片人居然對我動手動腳!我當時氣壞了,也嚇壞了!後來我打聽到那個傢伙出了名的會潛規則女演員,”查理茲臉上露出厭惡的表情,“可我的經紀人根本沒告訴我這一點,還送我去見他!”

“然後呢?”

“我媽媽——我那時候還跟媽媽住在一起——說,我必須換掉這個經紀人。我來美國不是為了陪腦滿腸肥的猥瑣男人睡覺的!”

一旁的凱文·波塔斯基無奈的笑了笑,對奧黛麗說:“你放心,我絕不是那樣的經紀人!雖然我們這一行吧,有些人是這樣的,但哪兒都會有這種人,出賣別人,也出賣自己的靈魂。我可能不算是個很好的經紀人,但我還有職業操守。你們只要努力工作,付給我值得上的傭金,我就會好好保護你們。”

荷里活的淫-媒案每隔幾年就要爆出那麼幾起,但總還有些人是在正經工作的,越大的經紀公司就越正規,所以他們總是能簽到大明星,這是相輔相成的。依靠出賣旗下籤約演員的肉體來獲得演出機會可不是什麼好事,不過是打着“演員”旗號的性工作者。

奧黛麗有點猶豫,“說實話,我真有點擔心——不,我不是擔心那種事,我是擔心我可能會失敗。很多人都跟我說,演藝圈非常複雜,也非常難出頭。想要出名的人太多太多了,而我——”

“你該有點自信!”

“我是有自信,我的自信是我要做一件事,就一定要成功。但我對進入演藝圈並沒有很大的興趣,所以——”

“噢,親愛的!”查理茲笑起來,“你天生就是該做一個明星的!至少,你該相信凱文的眼光,他不會隨隨便便簽一個新人。”

凱文十分自得:“是,就像我簽下你。我對你——你們——充滿信心,只要你們相信我。”

奧黛麗不再去咖啡店打工,而是接受了凱文對她的一系列安排。她去上聲樂課、表演課、舞蹈課、結他課,她用自己的存款支付上課的費用,很快她就發現,她快要身無分文了。

她的寄養家庭對她的日程表沒有太大的問題,只是要求她每天晚上10點之前回家。兒童服務中心的愛麗絲有時候會接她下課回家。愛麗絲很喜歡她,認為她不惹事不吸毒不喝酒,乖巧聽話,有自己的主張,能很好的應付阿貝爾夫妻,遵守寄養家庭的規矩,也不跟其他的孩子們起衝突(實際情況是除了早飯時間,奧黛麗幾乎見不到他們)。

阿貝爾家另外還有兩個寄養的孩子,一個15歲的白人男孩吉米,一個4歲的黑人女孩咪咪。吉米正處在少年的叛逆期,難以管教,性情暴躁,常一臉青腫的回家;偶爾見到奧黛麗,總是冷嘲熱諷,也不知到底看她哪兒不順眼。奧黛麗則是認為自己是成年人了(至少心理年齡是成年人),不跟他一般見識,通常都當沒聽見。

兒童服務中心為奧黛麗找了個做志願服務的兒童心理醫生,她每周去見一次心理醫生,心理醫生診斷她是分離性神遊(Disassociatefugue),起因是她母親的自殺;並認為她還患有分離性身份障礙(DisassociationIdentityDisorder)。心理醫生非常敏銳的注意到她對相同事物或事件的表述有明顯不一致,有時候是身臨其境的,有時候則是像在用另一個人的語氣。奧黛麗沒能很好的掩藏“自己”和“本尊”的區別,但心理醫生將之解讀為“童年被虐待”引發的心理障礙。

有時候奧黛麗確實也懷疑自己患有分離性身份障礙,即雙重/多重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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