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張律師
張律師是個大齡未婚男青年,有車有房,工作體面,收入豐厚,樣子也帥,人也不算很糊塗,就是不善於吸引MM。主要是因為他的很多思維跟普通人格格不入。比如情人節買花,他還前街後街地貨比三家,不厭其煩地左挑右揀,搞得花店裏的雌性人類都失去了耐心。他的鼻子很高,一直衝鋒在前,所以容易受傷,很多時候,客戶們都見他在鼻樑上貼塊膠布。他的眼睛很近視,所以戴的眼鏡特別厚,從側面看可以看見紫色暈圈。當他走進院子時,兩個美女孟知琴和喬欣洳正從泳池回到客廳,並向他招手大聲說hi。嚇得他連忙跑出院門去看門牌號,接着又鑽回車裏在公文包中亂翻一氣,後來還打開手提電腦折騰了好一陣。他仔細又核對了一遍小晴家的門牌,最後得出結論:沒搞錯地址呀!張律師對着倒車鏡整好衣服和頭髮,單手插着褲兜瀟洒地款步進了院子。李葉秋正提了洒水壺出來澆花。他遞給她一張名片,並跟她描述了半天律師究竟是什麼玩意,最後說:“我找這房子的主人王晴。”李葉秋把名片從頭至尾仔細閱讀了一遍后,把它還給張律師,說:“小晴大概出去遛狗了,你進去坐一會吧。”張律師進去后就撞見了四條惹火**,立刻感到天旋地轉,頭暈目眩。大腿的主人們卻擺出那副一慣的囂張德行,光花枝亂顫地嘻哈,也不請客人落座。天底下的男人彷彿都是給她們逗樂用的。張律師又掏出名片,正兒八經地遞給兩位。兩位拿過名片研究了一番后,開始明目張胆地打量張律師,就差讓他轉個圈。張律師實在受不了,自己找個離遠點的沙發坐下。兩個美女也不跟他說話。喬欣洳把名片放嘴唇里叼來叼去;孟知琴則拿名片刮大腿上的水珠。沉默一陣后,張律師說:“請問你們是這裏的租客嗎?”“啊?嗯。什麼?”喬欣洳回過神來說。張律師又客氣地問了一遍:“請問二位可是租房合約中的甲方?”“什麼甲方乙方?你來這幹什麼?”孟知琴很不客氣。“我來找王晴的呀?”張律師有點委屈的說。“我們房東很忙,有什麼事情跟我說。”喬欣洳覺得他愣頭愣腦,好耍,想故意氣他。“哦,恐怕不太方便,有些東西我必須跟當事人面談。”張律師有點生氣了。“當事人還小,我是當事人的監護人。”喬欣洳說。“你們是監護人?那我是什麼?”張律師生氣了。“鬼知道你是什麼?”孟知琴冷笑道。張律師覺得跟這倆傢伙完全談不來,憋了一肚子氣。等火氣稍微忍耐下來后,張律師說:“請二位不要開玩笑,我只想跟兩位說,我是王晴的臨時監護人,我這次來是準備在他的租客中物色一個永久性的監護人,並把手續辦了。”“臨時監護人?有你這樣監護別人的嗎?”孟知琴說。“就是,把小孩隨便扔這屋裏,就不管死活了。”喬欣洳說。“我一直很忙,所以跟小晴只是電話聯繫。我們每天都通電話的,不信你可以問王晴。”張律師很着急,覺得她們難纏。“我不信,也不想問。”孟知琴說。張律師徹底生氣了,但也無可奈何。總不能衝上去把她們揍一頓?她們可是美女呀!他陪着四條大腿干坐了一下午,看電視。其實他什麼也沒看進去,眼睛盯着電視,腦子裏卻海闊天空地幻想着。他想着自己如何受盡委屈,而兩位小姐最終又是如何理解到他心中的委屈,並且同時愛上他,最後他不得不做出艱難的選擇。直到王晴滿頭大汗地滑板回來后,張律師腦子裏美妙的故事才宣告一段落。他甚至還差點自己把自己感動得流出眼淚來。張律師跟王晴很客氣地打招呼,還要跟他握手。小晴見了張律師后,眼睛立刻變濕潤,想說什麼又沒說出口,接着就哭起來。這下屋裏的女人們可理直氣壯地大聲責怪張律師沒有盡責。可憐的張律師一個正式的女朋友都沒有過,就得對一個九歲小孩負責。晚上吃飯的前,女租客們幾乎人手一張名片。名片擺在桌子上,到晚飯結束收拾桌子的時候,它們幾乎都不同程度地沾上了污漬,所以李葉秋毫不猶豫地把它們統統掃進垃圾桶是后話。飯桌上,平日如同一群麻雀的女人們清楚張律師的來意后,一下變得鴉雀無聲了。她們都挺喜歡小晴的。不過她們誰也沒結過婚,忽然平白無辜要個九歲的孩子,實在也是為難。另外,張律師還申明了這座房子的情況,別墅已被小晴媽媽邱佩蘭在生前抵押出去,三年後不再屬於王晴。也就是說,她們現在不是在領取一個帶別墅的孩子。歐陽雪(部門經理)很有想法,她說:“其實,我們都樂意當小晴的監護人。不過,還是讓他自己來決定吧。”在場立刻有幾個女人看穿歐陽雪的心思,畢竟很難輪上她——她大概自知沒有獲取小晴多少好感。小晴一聲不吭,只顧正兒八經地吃飯。晚飯在高度紳士的氣氛中進行着。張律師覺得自己好像在相親,因為他已經是小晴的男監護人,現在則要替小晴找一個女監護人。所以,表面上是讓小晴從這十一個女人中選一個出來,而暗地裏張律師也在緊張地偷瞄、比較、盤算着。這是他所遇到的最盛大的晚宴場面,當然也應該是他這輩子最巨型的一對多的相親。小晴當然是猶豫的,張律師更加猶豫。女人們實在讓他眼花繚亂,左右為難,不知道究竟該打誰的主意。局勢毫無進展,直到吃完飯還是跟吃飯前一個悶樣。誰也沒發表任何提議。所以冷靜對峙只好到客廳去繼續進行。大家彷彿是玩一場遊戲,所有人都在察言觀色,而且好像是誰先說話誰就得出局一樣。小晴的樣子很可憐,張律師的樣子更可憐。兩個雄性動物在屋裏是弱勢群體。年長的女人都陷入矛盾的思考中。兩個美女不時互相作鬼臉,大概她們覺得沒必要把事情看得那麼嚴重。她們就沒碰上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兩個女大學生很坦然,因為她們是最不可能的了。說實在,有時她們自己還需要別人來監護。文月影(自由撰稿人)說:“我們需要時間。我們需要共同生活一段時間。到時候,誰是小晴的監護人自然會浮出水面。”許郡零(保險推銷員)和郁風輕(護士)等人也附和着,表示沒必要過早決定。最後歐陽雪(部門經理)在客廳會議中作了總結:“目前局勢不明,不宜作任何決定。等下次再開會研究決定。張律師請您先回吧。”張律師開着汽車噗噗走了,沒帶走任何女人的心。他什麼時候才能結束他的光棍生涯?他母親比誰都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