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鄭月秋
其實,那老女人全身上下已沒剩下多少風韻了,卻還裝得像時裝名模那麼冷艷傲慢,彷彿還有很多男人會打她主意。一看她那副牛氣逼人的樣兒,姑娘們肚裏就來氣,異口同聲說:“怎麼?沒見過靚女!”姑娘們明知道這條船上很多人都是大有來頭,招惹不起的,可眼下先讓嘴巴贏個痛快。管她是哪路神仙奶奶!那女人大概這幾年從沒遇見過用這樣口氣對她說話的人,一時間驚憤得不知如何表達。她瞪大眼睛,嘴唇顫抖了好一陣,才擠出一句話:“你們究竟是些什麼人?怎麼會在這裏?”那口氣好像這是她的地盤。文月影這伙陌生人闖進來屬於非法入侵民宅。卓禮顏說:“哼,我們可是最新出籠的實力派美少女人氣組合。”楊柳婷說:“今年春季,我們將銳勢切入整個東南亞,很快你就可以在各大媒體上見到我們了。”喬欣洳說:“我們必將成為新一代少男少女心中的偶像。怎麼,想加入我們嗎?”孟知琴說:“哎呀,我們已經夠多人了。”羅淑霜說:“加上她?我們豈不是不倫不類的,別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文月影說:“你們幾個可要尊敬長輩,別欺負老人家。”這些女人們年紀輕輕,嘴巴卻一張張練得比刀子還鋒利。仗着人多勢眾,大夥說起來個個得勢不饒人,以為天底下的人全都像張律師那麼好欺負,殊不知已經闖下彌天大禍。那女人怒火上涌,滿面通紅,力透粉底,不過她也深知眼下寡不敵眾。潑辣女人不好惹,這個她很清楚。但倘若單挑,誰都不是她的對手。她把女人們一個個從頭到尾打量一番,似乎要把她們的樣兒都記住,以後好找人把她們做了。最終,她咬牙切齒丟下話兒:“一群瘋女人,也不看自己什麼料?我絕對保證你們這輩子都出頭不了。”等她走遠了,幾個女人才暗暗後悔起來,忐忑不安進了餐廳。卓禮顏皺了眉頭,想起下午遇見米樂樂時,曾提起過她的新媽媽也是一個牛氣得敢教訓船長的老妖精。莫非她就是……一旁的文月影問:“怎麼了?”楊柳婷也反應過來:“慘了,她會不會就是米樂樂的新媽媽,新月亮的董事長呀?”喬欣洳說:“啊,對呀,這世上誰還會比她拽呀?”孟知琴說:“別嚇我呀!那我豈不是一輩子都要慘遭雪藏?”羅淑霜說:“得了,好像你就真已經是什麼人氣組合似的。咱又不一定非得靠她的新月亮混名堂。”文月影等人被引領着到席位時,其他人都已經正襟危坐候在那裏了。酒已經斟好,菜還沒有上。一支大規模的樂團在一旁狂奏序曲。文月影納悶這氣氛咋這麼隆重,也不知道現在吃的是哪家的飯,看這場面也真浩大得嚇人,楊曉笛再有能耐也不可能把他影迷會搞得這麼盛大吧?石凌雨不在這一桌,她跟楊明星在非常重要位置的那一桌。倒是米樂樂割捨不下小晴,硬要擠到這桌來坐,也不跟她爸媽坐一桌。因為交響樂充塞了每一寸空間,大夥都說不了話,只用眼睛互相看來看去,學了米樂樂做鬼臉。坐了好一會,還不見上菜,一夥男女侍者在旁邊光站不動,似乎在等待號令。看來這餐飯要吃到嘴裏,有牌等。直到交響樂停了下來,米高其站在台上清理嗓子后,開始發表講話了。聽了一陣官樣話,文月影等人才知道現在吃的是新月亮高層的年終總結飯。米高其總結新月亮這一年來如何在股東的英明決策和各位齊心努力下得到了迅速成長,並特別指出新月亮年度力作“楊曉笛”取得得震撼效果,一舉成功,意味着新月亮已有與世界頂級傳媒公司相抗衡的經驗和實力。本來這些話放在平時就沒人愛聽,現在還阻住大家吃飯,更加令人生怨。大夥本來打了一下午球后,飢腸轆轆,早想着狼吞虎咽飽餐一頓,想不到卻遇上這趟倒霉的華而不實的大餐,還不如街邊的餃子館吃得爽。好不容易等CEO講完后,接下來還得聽董事長的講話。果然不出所料,那個粉臉婆婆就是米樂樂的新媽,新月亮的董事長鄭月秋。因為米樂樂在場,大家也不好討論剛才那事。大夥雖是楊曉笛請的,但楊曉笛也是靠那老女人捧紅的,所以說到底,大夥能夠上這艘船還跟她脫不了干係,現在卻還把人家得罪一把。不過,所謂死豬不怕開水燙。管她呢!羅淑霜低聲罵道:“媽的,估計這幫人都吃過下午茶了。”鄭月秋上了台,頗有感情地尖聲喊道:“你們聽,這世界上有一個宏大的聲音響徹雲霄!那是我的聲音!——當然,我這句話主要是針對某個傢伙說的。”她說時盯着台下一個滿頭華髮的老男人,他微笑着。她繼續說:“當年他是這麼對我說:‘在這世界上,究竟誰說話的聲音大?誰的聲音大誰就掌握真理。’當然,他那個狗屁道理,誰都糊弄不了。如今,我說話的聲音已經夠大了,可我還是不知道真理在何處。當時,我確實給他弄生氣了,可是我不能發脾氣,因為我說話的聲音還很小,我甚至還得柔聲細氣地跟他賠不是。有人說我容易生氣。沒錯!但正是靠了那次生氣,我才發誓要成為一個說話聲音比他還大的人。總有一天,他要再敢問我這個問題,我一定毫不客氣地回答:‘是我,先生,我說話的聲音將比你更大。’人活一口氣。的確,人類歷史的車輪就是靠這些胸中有氣的人推動的。他們身體中的氣,就是蒸汽發動機中的氣。很多人是不懂得生氣的,他們認為這世界上是沒有什麼值得生氣的。他們心平氣靜的享受風平浪靜的生活,這些人只算是坐在人類歷史火車上觀賞沿途風光的乘客。他們將被歷史遺忘;他們對人類社會毫無貢獻。總有人嫌我啰嗦。我不管你們樂不樂意聽,我艱辛地奮鬥這麼多年,就是為了有一天,能跟世人們這麼說話!曾經,我是我們班最愛哭的女生。可是現在,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哭過了。誰令我這麼冷酷?是命運!命運如此折磨我,我不得不將我所有的柔情埋葬在心中的那片熱土之下。請原諒我的無情。一個弱不禁風的女人,如此堅強地走過風風雨雨,當她登上一個頂峰,回首崢嶸歲月時,她依然沒有眼淚。曾經,沒人來注意我所忍受地委屈,我獨自享受那些痛苦的滋味,我也曾幾度想要放棄,可我堅持下來了,於是,多年以後,這世界便回蕩着我強悍的聲音!”靠,這女人說完了,居然還有人拚命鼓掌。當然,也可能是由於終於可以開飯了,那些人心裏激動。看來吃人點東西,還真不容易,得先經受得住精神上的折磨和考驗。文月影和卓禮顏是最先沒有經受住考驗的兩個女人。她們二話沒說,起身就從最近的出口走人了。羅淑霜在她們背後嘆息道:“都已經忍到現在了,還走?豈不是很虧。”接着美美地啜了口湯……兩個女人準備到其他地方去找吃的。文月影說:“我完全受不了成功人士的發言。怪不得米樂樂說她媽是個最討人生怨的老妖精。要她是我媽,我也受不了。”卓禮顏笑笑,說:“唉,人家現在功成名就,自然這麼說話了。”文月影說:“要是我成功了,我絕對不跟別人說這樣的話,這太俗了。”卓禮顏說:“呵呵,等你成功了,你就不這麼認為了。看你那樣,恐怕有過之而無不及。”文月影說:“我要真成了她那樣,你就拿刀把我殺了,省得丟光文姓人的臉。”卓禮顏說:“不跟你說這些了。誒,我們今天下午在中央大街遇到了一個奇怪的黑衣男子,樣子象恐怖分子。正被兩個警員追蹤。警員說,他想入室行兇。”文月影說:“哦,那你們有沒有參加圍捕。”卓禮顏說:“我可不是說笑的。巧的是,我們出到甲板的時候,就遇見了米樂樂她爸。”文月影說:“哪又什麼巧的?黑衣男人跟米樂樂她爸又沒什麼關係。”卓禮顏說:“但他很快就有事告辭了,因為他的新老婆就船上治安問題大鬧船長。”文月影說:“哦,那你認為黑衣男人威脅了米樂樂她媽的安全?”卓禮顏說:“我認為恰是如此。”文月影說:“唉,你倒對這類跟犯罪有關的事情挺關心的。別人的事情還是少管。我的疑惑倒是石凌雨跟楊曉笛的事情。”卓禮顏說:“怎麼了?你覺得他們中有危機?”文月影說:“嗯,表面上挺風光的,但或許藏着悲劇。我覺得石凌雨是個非常重感情的人,但怎麼會願意跟一個明星胡鬧自己的青春呢?”卓禮顏說:“嗯,有道理!我也覺得這其中有問題。”忽然,卓禮顏一下緊張得把心提到嗓子下,她拉住文月影,驚惶地低聲說:“啊!快看,我說的那個黑衣男子就在欄杆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