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幣緣板塊衝突”:未來世界大戰的新形態?(…
王湘穗:我們講新戰國,新戰國在思想上應該是百家爭鳴,哪家合適選擇哪家,比如墨子的
“非攻”思想,在維持國際秩序的時候就可以用;孫武的兵家思想在戰爭中就要運用,法家重刑名制度,儒家重教化,再加上MBA,項目管理、評估技術等等,百家各有各的用途,我們要根據實現目標的需要去選擇。
李曉寧:老子的
“道”與孔子的
“道”是很不一樣的。老子的
“道”是出世的道,只能思想的道。孔子的
“道”是能執行的道。孔子講
“仁”是要落實在忠孝節義上的,是能管理國家和親族的。現在有一種錯誤的感覺,認為儒家學者寬袍大袖的樣子,主張仁愛為先,以和為貴,只會溫、良、恭、儉、讓。
其實除法家之外,儒家是最能殺人的。掌握權力的道理,不講殺人還行?
孔子只當過一次大官,不是教育部長,而是公安部長,當大司寇。上來就殺人,殺了他的論敵少正卯。
掌握國家權力,光講溫、良、恭、儉、讓是不夠的。歷代儒家都殺過人,都能殺人。
曾國藩、左宗棠、李鴻章他們殺人少嗎?喬良:我和王湘穗設置討論要點時,一直希望討論一個題,就是描述
“新的世界大戰比我們想像的要近”,要說近,它確實很近,如果美國這次掐住中東石油命脈,不把歐元打下來死活不退,那它就不可避免地要跟歐洲板塊直接衝撞,這樣,大戰有可能離我們近了;但如果這次美歐之間能夠在利益上協調好,就有可能避免一次大國間的軍事角力。
但這仍然不能說大戰就離我們遠了,如果10年之後,東亞板塊和歐洲板塊衝撞起來,會不會引發大戰,還很難說。
王建:我還是認為美國在近期有過不去的坎,美歐衝突在近期有現實性,但是衝突的結果是美國的實力會被大大削弱,演變為區域大國。
之後可能會出現10年左右的和平,至於10年後的衝突,有可能發生在東亞與歐洲之間。
如果這個判斷有道理,就要考慮長期的國際關係安排問題。喬良:要麼現在,要麼10年。
王建:如果在近期內還會出現美歐衝突,也是世界大戰的性質。喬良:咱們所說的大戰不是每個世界角落全部都牽扯,而是指世界性的洲際戰爭。
王建:美歐的衝突還不是世界大戰嗎?喬良:美國板塊如果和歐洲板塊對撞,引發大戰,當然算得上世界大戰,如果說美國或者歐洲有一方往後退了,大戰就會避免,那麼下一次就可能是10年之後,歐洲板塊和東亞板塊的碰撞,我的意思是,從你的分析中,只能得出要麼是眼前,要麼是10年後,必然有一次大戰的結論。
是不是這樣?王建:眼前的衝突是美歐衝突,遠些的衝突是亞歐衝突,這兩種衝突的起因和性質是很不一樣的。
美歐衝突的起因是在虛擬經濟層面,是因為美國現在有過不去的坎,不打仗虛擬經濟的泡就要破,但亞歐衝突是因為長遠的物質資源利益矛盾,這個矛盾還可以有許多和平的方式去解決,至少從目前看還得不出必然要打仗的結論,所以你說的眼前的世界大戰與未來的世界大戰,在我們的分析中,意義應當是不同的。
美歐衝突會激烈到什麼程度,現在還很難判斷。我在前面的討論中已經多次說過,現在美國的戰爭是虛擬經濟戰爭,在剷平歐洲貨幣霸權苗頭的同時,還得兼顧確保在東亞獲得物質利益,這個難度太大了。
美國是已經總供給嚴重不足的國家,打仗會使它的物質產品供給更加匱乏,如果美歐之間爆發大規模戰爭,東亞地區採取中立立場對美國來說都受不了,因為美國很難離開東亞地區的物質資源贏得這場戰爭,這有點像二戰時期的美國,如果不向英國和蘇聯提供戰爭物資,同盟國就不可能支撐到戰爭勝利,如果東亞在美歐的戰爭天平中傾向歐洲一方,美國就更沒有取勝的可能。
但美國有在美歐衝突中東亞的大國——中國和日本必定站在美國一方的把握嗎?
從東亞國家來看,如果美國擺平歐洲,東亞就是
“唇亡齒寒”,很難說會堅定地站在美國一邊,對美國來說,可以不顧慮打爛歐洲,但如果東亞站在歐洲一邊,美國也被迫對東亞出手,結果就是什麼也得不到,如果是面對這個前景,美國還敢打嗎?
可是如果不打,美國眼前的難關又過不去,美國該怎樣在這兩個難題中選擇呢?
我們還可以想像一下,這次海灣戰爭是德、法、俄聯盟把美國逼退了,美國玩虛擬經濟遊戲,最終是為了從東亞地區獲得物質利益,那麼是否有可能幹脆避開歐洲,直接向東亞下手呢?
美國自冷戰結束后,已經有了戰略東移的打算和動作,而東亞相對於歐洲來說,既是經濟弱國,也是軍事弱國,目前還處在分裂狀態,遠沒有像歐洲那樣,在經濟與貨幣整合方面邁開步伐,美國如果趁此時以軍事實力整合東亞經濟,搞成環太平洋圈或太平洋元,是否有可能呢?
最近美國在朝鮮半島問題上的調子不斷升級,國內外許多人早就在猜測和擔心,美國是否會在朝鮮半島下手,並逐步升級為一場針對中國的戰爭。
我的看法是,不論是現在還是將來,東亞與美國發生直接的大規模衝突的可能性都很小,長期的原因前面已經講過,東亞與外界發生衝突的可能性,是因為資源問題,美國因為有資源保障,不會為這個原因與東亞產生利益矛盾。
從短期看,則有三個因素使美國不會在東亞地區動手。第一,不錯,美國是需要東亞的物質產品供應,但更迫切的需求是如何化解自身的虛擬經濟泡沫,這個問題不解決,就是通過戰爭手段控制了東亞地區的物質產品資源,還是會因為資產泡沫破裂,爆發金融風暴,因為美國的資產泡沫破與不破,首先取決於國際資本的流動方向,而不取決於物質產品的流動方向。
此外,美國在東亞對付中國,是在二戰後第一次與一個核大國對抗,國際資本會由此產生恐慌,加速流出美國,流向歐洲,不僅會幫了歐元的忙,還會加速自己的金融崩潰。
第二,美國要把東亞抓在手裏,歐洲同樣會產生
“唇亡齒寒”的感覺,會與東亞結盟,聯合抗擊美國,美國打擊東亞的時候,沒有歐洲不會卷進來的把握,這和美國打伊,德、法、俄聯合出手制止的情形一樣。
第三,美國是供給不足經濟,要靠東亞地區養活,如果打爛東亞,自己的利益先受損。
中國不是伊拉克,有廣大的戰略縱深,有團結一致,抵禦外敵的歷史,還有世界第四的經濟規模,這些都說明,美國如果對付中國,將會陷入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而以美國目前的生存狀態,短期內離開東亞地區的物質產品供應還能支撐,稍微長一點經濟就會崩潰。
有此三點,我認為美國不會在東亞下手,在現階段,左右世界大勢的主要矛盾,還是美歐之間的貨幣利益矛盾,美國只有首先剷平歐元與美元爭霸的苗頭,才能既保住自己的金融泡沫不破,又保證在東亞的物質利益不受損。
我在年初的一篇文章中說,美國的政策是
“擾亂歐洲、穩定亞洲”,現在我還是這麼看。王湘穗:我基本同意你的看法。
關於朝鮮核危機,我和喬良去年底也曾做過分析,結論是在朝鮮半島大打、中打的可能性很低,小打,主要是美國空中打擊朝鮮核反應堆的危險是存在的。
1994年核危機的時候,克林頓政府就有過類似計劃,小布殊政府也一定有。
今天的世界大戰,已經不是第一、二次世界大戰時期的絞肉機似的大戰,而更接近於我們講的超限戰的戰爭概念,其中會有高度可控的軍事行動,但即便是高度可控的軍事行動也只是進行戰爭的手段之一,在其他的非軍事領域,如政治、外交、媒體、金融等方面戰爭會很激烈。
喬良:說得更準確些,實際上就是利益板塊間的戰爭,板塊戰爭不是純軍事,什麼都有,在不同板塊的利益衝突中,有什麼手段使什麼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