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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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把志願者活動當成是彰顯人格高大的工具,沒有深入的思考,更沒有實質的付出。即使只是簡單地走個過場,也能拿去跟他人炫耀。

梁璀錯迅速給眼前的這個人定性,眼神里又多了幾分睥睨。

“你來了。”Angela認出她是剛才送一個小患者來就診的人,熱情地打招呼。

梁璀錯卻有一些拘謹,問:“醫生,那個孩子的情況嚴重嗎?”

因為涉及病人私隱,Angela示意林滉先迴避一下,帶着梁璀錯走進了辦公室。

林滉感覺無趣,踢踏着步子,向病房走去。

*

Angela向梁璀錯大概說明了Ashur的情況,看着她始終緊蹙的眉頭,安慰道:“孩子的狀況已經穩定下來了,不用太擔心。”

非洲是瘧疾的高發地帶,相關學術報告顯示,僅2013年,就有超60萬人死於瘧疾,其中絕大部分死亡案例都發生在非洲兒童身上。

所以來時的路上,梁璀錯嚇壞了,直到此時,也還不能完全的放輕鬆。

“你們從哪兒來?”Angela有意緩和氛圍。

“維杜鎮。”

“你也是志願者嗎?”

Angela問,梁璀錯有些恍惚,愣了下,點頭,回答的含糊不清,“算是吧。”

*

奔波了大半天,梁璀錯累極了,去病房看望了下Ashur,便獨自走到走廊的長椅處,想休息一會兒。

她把Frank打發去酒店休息,表示她一個人留在這裏照顧Ashur即可。

Frank知道她的性子,也不反對。

只是臨走前,忽然想起進醫院時發生的小插曲。

“我是不是撞到了一個人?他沒事吧?”他身高190,體重超200斤,被他撞一下,大概不會太好受。

“啊?”梁璀錯先是一怔,在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誰后,淡淡笑了下,“他沒事,我會負責處理好的,你放心走吧。”

*

“擦,不是吧?”病房裏,林滉擼起袖管,望着自己青了一大片的胳膊,哀嚎不已。

被撞時還不覺得疼,現在這酸爽,簡直不可描述。他試着往上抬了抬胳膊,竟還有些費勁兒。

這必須要去找他們碰瓷,哦不……找他們講理。

林滉忍痛稍微活動了下胳膊,下床,出了病房。

巧的是,沒走幾步,林滉便遇見了梁璀錯。

她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神情寫滿倦怠。

見她這樣,林滉忽然沒有那麼生氣了。

“喂。”他說,坐到了她的旁邊。

梁璀錯正在放空,被打斷,略有不悅。

在看清來人是林滉后,以為他是來要錢,她嘆了口氣,說:“今天實在沒空,明天我取了錢就給你。”

“那這個護身符我就先扣下了,等你把錢給我,我再還你。”

林滉從口袋裏掏出護身符,在梁璀錯的眼前晃了兩下。

“你……”她想說他幼稚,可轉念一想,又什麼都沒有說。

算了,反正她從來就不信這些,帶它在身上也只是習慣使然。

討了個沒趣,林滉感覺面子掛不住,又說:“我不是問你要PSP的錢,那個我說了不用賠就不用賠,我要的是醫療費。”

然後把自己的衣袖向上拉了拉,露出了受傷的部分。

“……”竟然這麼嚴重。梁璀錯定眼看了下,心裏倒吸了一口冷氣。

Frank果然是力大無窮!

但……

“需要嗎?你不是正愁不知怎麼擺脫支教嗎?現在有理由了。”

“我……”林滉語塞,她果然什麼都聽到了,怪不得剛才會用那樣的眼神看他。

“那個……你也是志願者啊?”他問,眼前的人卻已閉上了眼睛,看樣子不準備再理自己。

算了,男人,要學會忍辱負重,她不懂他,他也不怪他。

林滉起身,準備離開,卻瞄見梁璀錯手裏握着的半塊壓縮餅乾。

再看她四周,連瓶水都沒有。這麼干,這個女人竟然也能吃得下去。

林滉撇了撇嘴,回屋取了瓶水給她。

梁璀錯被叫醒,睜眼,不滿地就要發作,卻看到林滉手裏遞來的水。

“謝謝。”

總算還有點禮貌,林滉鬱悶的心情好了一丟丟。

“那個醫療費你就不用給了。”他說,對方卻又不吭聲了。

“應該是我給你感謝費。”換個方式,自嘲地幽默一把,卻再次被冷落。

心累。

又坐了一會兒,林滉決定先行離開,免得自討沒趣,要起身時,梁璀錯卻主動叫住了他。

她拿起腳邊的包,掏了半天,摸出一個玻璃藥瓶來。

“喏,給你,專治跌打損傷的。”

這才對嘛,禮尚往來是中華民族的優秀品德。

林滉笑着接過,順便把護身符也還了回去。

梁璀錯接過,在手裏捏了又捏,然後把它裝進包的夾層,思緒忽然有些凌亂。

她已經太久沒有回家了,送她這個的人大概已經急到跳腳了吧?

林滉沒有看出她的心不在焉,又有了和她對話的興緻。

“對了,還沒問你叫什麼。”

“你家裏是哪兒的啊?”

“來塞內加爾做什麼?”

“那個生病的孩子怎麼樣了?”

……

對方卻再一次恢復了沉默,不管他問什麼,都不理會

“那個……”

林滉不甘被無視,又要說話,可剛開口,梁璀錯卻忽然“唰”地站起了身。

“……”

林滉一下有些惶恐。

“少問這些無聊的問題了,有這功夫還不如去開張假條。”

梁璀錯不耐煩地說,然後提起包,走開了。

冷遇,是今天的主題。

汪宇凡不理會他,這個第一次謀面的女人也不理會他……

過了好半天,林滉才從這沉重的打擊里回過神來。

“擦……”他氣悶地踢了一腳凳腿。

林滉自詡相貌出眾,從來備受女生注目。被如此冷落,實在出乎意料。

莫非是因為……

下意識地嗅了嗅的腋下,又跑去衛生間照了照鏡子,這下,連他都有些嫌棄自己了。

*

站在達喀爾一家星級酒店的客房裏,林滉終於有了活過來的感覺,他望着窗外的夕陽餘暉下泛着金色光芒的海灘,不由哼起了小曲兒。

幾個小時前,他收到了汪宇凡的匯款通知,喜悅之情簡直溢於言表。

林父老奸巨猾,銀行卡里少一點錢,都會立馬追蹤過來。

小叔雖然疼愛他,但卻死板了一些,被他知道自己偷跑去歐洲,不免要教育他一番。

關鍵時刻,還是發小可靠些。

只是,看着房內的裝潢和設施,林滉不明所以地苦笑了一下。

縱使是再貧窮的地方,也會有讓人驚嘆的富麗堂皇。

貧窮與富裕之間的差距,有時比貧窮更叫人心碎和無助。

“煩。”不知是第幾次,林滉說。

*

發了會兒呆,林滉被自己身上難聞的味道喚醒,趕忙走進浴室去洗澡。

神清氣爽地走出來,卻看見一個女生,背對着他站在客廳,襯衫剛褪到腰部。

“哎呦,我去……”他忍不住叫出聲,酒店竟然有特殊服務?

女生聽到這一聲,也被嚇到,連忙穿好衣服。

轉過身,怒目。

下一秒,在看清對面站着的人時,兩人不約而同,“你!”

這世界說大就大,說小就小。

林滉訝異於再次見到梁璀錯,有些激動,“緣分啊!”

梁璀錯卻依舊冷漠,緊抓重點,“你怎麼會在我的房間裏?”

“你的房間?”林滉感覺莫名其妙,走向浴室,從褲兜里掏出了門卡,晃在手裏。

梁璀錯微微蹙眉,不再理會他,走到几案跟前撥通了前台的電話,迅速說明了他們遇到的情況,而後叫林滉跟他一起下樓。

林滉跟在身後,梁璀錯卻突然停下了腳步,林滉出於慣性,差點便撞在她的身上。

“你就準備這麼下樓嗎?”梁璀錯轉過身,指了指林滉裸/露着的上半身,一臉嫌棄。

“……”

偶像劇里都是騙人的,女生在見到帥哥的胸肌時,並不會臉紅心跳,捂臉尖叫。

但其實林滉也有些嫌棄自己,來非洲沒幾天,他的胳膊、脖子被曬得焦黑無比,和身子形成了黑白配的鮮明對比。

尷尬地撇了撇嘴,他乖巧地跟在後面。

*

到達前台,工作人員很快查明了狀況。原來是他們開房時忘記錄入系統,導致開重了房。

客房部經理立馬為梁璀錯補開了一間房,並給予了兩人相應的折扣。

面對這樣的意外,林滉不免裝模作樣地說道了一番。梁璀錯則沒有一句多餘的話,只安靜地等待着前台重新為她辦理入住。

寬鬆的藍色襯衫加白色牛仔短褲,細碎的短髮下是一雙沉靜的眸子,而那張白凈的臉因為沒有任何錶情而顯得格外冷漠……

剛才在醫院,林滉還沒有好好看過她,現在仔細打量下來,只覺得她還挺好看。

不同於那種張揚或明艷的美,她的美樸素又內斂,讓人感覺舒服。

同時林滉心裏又開始思考如何才能跟她搭上話。他鄉遇同胞,總還是非常難得的,一點點小挫折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那個……剛才不好意思啊。”

“哦,沒事。”梁璀錯從前台手中接過房卡,淡淡回,而後便自顧着朝電梯走去了。

“得……”林滉又一次受挫,不再寄予同胞之情。

*

電梯向上爬行,因為沉默,時間尤顯漫長。

到達6層時,林滉率先走了出去,剛好看見了正從其它房間打掃完衛生退出來的工作人員,而他竟是兒童收容中心裏一位孩子的哥哥。

“Hi,Nahal?”他不確定的叫道。

Nahal回頭,很快認出了眼前的這位收容中心裏新來的老師,於是點頭回應。

“Nessa昨天還在念叨你,你怎麼樣,一切都還好嗎?”

林滉表現得熱情,Nahal卻是不自然,回說都還好。

“對了,我聽說從前你經常會來收容中心旁聽,是嗎?”

林滉又問,Nahal有些遲疑,但還是點了點頭。

“那你給我說說怎麼講課才能充分調動你們的積極性,又或者,怎麼樣才能跟那群孩子們走近一些……”

“這個……”

面對林滉的虛心求教,Nahal卻顯得手足無措。他支吾着,思索了半天,不知怎麼回答。

“別打擾別人工作了。”忽然一個清冷的女聲響起,林滉反應不及,愣住。

梁璀錯則神情冷漠地上前,嘲諷地說:“這位老師真有閑情,都要走了,還這麼記掛孩子。”

“我……”林滉語塞,他會問Nahal這些完全是因為團隊的Amy,他才不關心怎麼才能跟那些孩子親近一些。

越親近,情感上便越有負擔,他便越容易胡思亂想。

這期間,梁璀錯則示意Nahal可以先去工作了。

“走吧。”接着,她指了指前方,讓林滉去房間將她的行李拿出來。

如同被施咒,林滉忙不迭的將行李箱取出,交給梁璀錯。但那人卻全程冷漠着一張臉,着實叫他感覺不舒服。

“那個……你看,都是同胞,要一起吃個晚飯嗎?”依舊不死心的問了一句,卻換來對方一記漫不經心的白眼。

“你不用好好研究下怎麼和孩子們溝通嗎?”梁璀錯無不嘲弄的說,然後推着行李箱走進了林滉斜對面的客房,將房門緊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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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離海最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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