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當頭棒喝
一枝獨秀的聲音，配上這非常態會出現的語句。霎時，大半后廚的店員都將視線轉移到楚升道身上。
“哈？”
“狗肉煲？”
“我們店貌似沒有這道菜吧？”
“……”
大多數人，都只注意到楚升道這怪異的語句，並未發現躲在楚升道身前、灶台下方的白焰。
除了……剛剛供給食材的切配員小李。
他親眼看到楚升道把他那“多情的丈夫”喂狗了。
不過，他礙於自己那可有可無的職位，可不敢當眾戳穿總店長兒子的行為。
另一邊。
楚升道強裝鎮定，把面部表情儘可能調整自然。他警覺地用餘光觀察一番左右，然後肢體動作僵硬地刷鍋，為烹飪下一道菜做準備。
“汪？狗肉煲是什麼？很好吃的東西么？！”
千算萬算，沒有算到白焰會自爆卡車！
這猝不及防的一聲犬吠，把后廚剩餘那些沒有注意到這裏的人都吸引過來。
楚升道身形一僵，額頭與后脊處冷汗不止。
【白焰你變了！你以前沒這麼二的！】
“誒，小楚腳下那是什麼？好像……”
“有一隻狗啊！”
不知從哪冒出一句判定性的話語，瞬時點醒所有人。同時，也擊昏了正絞盡腦汁想法設法巧妙開脫的楚升道。
白焰這不速之客，成功引起了后廚所有人的注意。趨於安靜的后廚，在這正值繁忙的時間是極為不正常的表現。
一邊充當服務員，一邊指揮、安排、催促着店員高效率工作的店長也察覺到不對勁。
他即刻走進后廚，看着一副副傻愣愣的面孔，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都幹什麼呢？！傻愣着，嫌工資高了是吧？！”
店長突襲，一段高聲咆哮過後，店員迅速回歸工作崗位，該掌勺的掌勺，該輔助主廚的輔助主廚，各司其職。
這一切的伊始者，楚升道也想要矇混過關，沉下心，顫抖着伸向灶台點火按鈕的手卻把他的心虛暴露無遺。
身為店長，什麼店員的小動作沒見過？他單從剛剛眾人的目光就察覺到事情導火索為楚升道。
店長沒有言語，默聲踱步到楚升道身旁，腳步沉重。
“嗷嗚——白焰好像嗅到一股很可怕的氣息！”白焰這個兩個多月大的小狗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經惹了大禍，而且，它這一吠，雪上加霜。
“嗯？什麼東西在那裏？！”店長神色凝重地瞪了一眼楚升道，示意楚升道讓開身。
楚升道身心俱焚，可惜，也沒有選擇了。
他只好乖乖讓開身子，於是乎，一條黑背腹白的哈士奇幼犬全然暴露在店長眼前。
“狗？！”店長當即判斷出這莫名出現在後廚的小傢伙的類別，他眉目一黯，轉向楚升道，“這不會是你家的吧？”
楚升道此時真的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白焰的確是他家養的哈士奇，但是，他可沒想着把白焰帶到這裏啊！
然而，事實就是白焰出現在這裏了。店長也問的是歸屬者。
無奈，只能正面回答：“是的。”
“好，”店長平靜地深呼吸兩次，單字的聲音重若磐石，“小楚，跟我過來，帶上你家的狗。”
店長從褲袋中掏出一大串鑰匙，步伐沉穩地走向常年緊鎖的後門。
“白焰，乖，其他事我們回家再說，現在跟緊我，別亂跑。”楚升道強忍着壓力，牽強地扯出微笑，對白焰發話。
“汪——好的。”白焰也終於發覺氣氛不對勁，雙耳耷拉下來，瞪大雙眼凝視着楚升道，不敢東張西望。
店長走在最前方，隨後是楚升道，最後白焰跟着。
“唰啦啦！”店長抖落一下那一串鑰匙，翻找出後門對應的鑰匙，然後將其插入鑰匙孔。
“咔咔！”店長把鑰匙右轉兩圈半，後門的門鎖被打開。順勢，店長向前一推，一片空曠的停車位展現出來。
“來，小楚，把門帶上，我跟你好好談一談。”店長走出後門，轉過身來，平靜的臉上留有慍怒痕迹。
楚升道輕輕頷首，帶着白焰走出來，順便把後門關好。
“小楚，我想你應該也知道，我是你父親的朋友。”店長長嘆一氣，神色緩和不少，“不然，也不會到這做一個隨時都要離開的代理分店店長。”
楚升道默聲，雙眼平視着店長，沒有言語。
“關係和利益層面在這，你能懂吧？作為你父親的朋友，我肯定是不會害你的。”店長恨鐵不成鋼地看着楚升道，牙冠輕咬一下，“說句不好聽的，我這個位子遲早要歸你。哪怕，你今天弄出這一穀子事。”
“你很聰明，是我見過的所有廚師中最有天賦的。但是，社會可不是單靠天賦就能吃飯的！你要當好店長，光有廚藝上的天賦是遠遠不夠的。你要學會籠絡人心，管理別人。管理好別人還得有個前提，那就是自己要做好。你呢？做到了嗎？”
“我們是正規的，拿了衛生合格證的茶餐廳。不是什麼巷道里的蒼蠅小館，更不是小攤小販，寵物是絕不能帶入廚房的！”
“嗯。”楚升道輕抿嘴唇，動作做到一半又快速收回，眼神時不時低下，又怯怯地轉回正前方。
“你命好，有個不錯的老爹！你可以把他當靠山，但是不能靠到永遠！換做一般員工，你以為你能升職這麼快，漲工資這麼猛嗎？換做其他人，你以為把寵物狗帶到廚房，還能繼續回來上班嗎？不能！全部都不能！”店長厲聲爆喝着，眉宇之間青筋暴露。
“今天先不要工作了，把工作服換了，回家吧。”店長聲音收斂些許，半側過身朝楚升道擺了擺手，“今天的事我會告訴你爸，至於以後怎麼辦，聽你爸的吧。”
楚升道被訓斥的喉嚨哽咽。
他沒有發出一絲聲響，默默看着店長把後門再次打開。
“嗷嗚——阿楚，你看起來好像很不開心，是白焰做錯什麼了嗎？”白焰輕聲吠道。
楚升道轉首朝白焰露出苦澀地笑容，欲言又止，孤獨地走入后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