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意外
腦洞正在飛來,請稍等~~黃月言笑着施了一禮:“勞煩。”
老太監見這個黃姑娘態度極好,面上自然也高興,進了壽康宮,便對太后道:“太後娘娘,黃姑娘到了,就在殿外呢。”
“哦?來了。”太后看起來頗感興趣,“這姑娘真的是黑齒?”
老太監俯身笑:“娘娘,黃姑娘現在可不是黑齒了,外頭百姓都說了,這是多虧了宮裏的選秀聖旨,才能讓黃姑娘恢復容貌呢!”
這種奉承,太后雖然天天聽,但還是很高興的:“哀家倒是沒成想,選秀還能有這種功德。”
老太監笑着躬身:“這都是太後娘娘您的功德啊!”
“好了,莫要奉承哀家了,讓那黃姑娘進來吧。”太后靠在椅子上,模樣難得閑適,她這些日子以來遇見的都是糟心事,小兒子就藩迫在眉睫,外頭的老臣那是一步都不肯退,非逼得他們母子離散,還有梁貴人,鬧得她壽康宮烏煙瘴氣、不得安寧,如今好不容易碰見一件有趣的事,倒是個不錯的調劑。
“民女黃月言,參見太后。”
黃月言進入壽康宮,恭恭敬敬地給太後行了禮。
“你就是黃月言?”太后直起身子,感興趣地看向黃月言,“抬起頭來,哀家看看?”
黃月言乖乖地抬起頭,卻守規矩地不敢直視太后,而是微微地垂眸。
“外頭的傳言哀家都聽見了?你幼年果然滿口黑齒?”
黃月言心中一緊,面上卻不敢有一絲異常:“是,民女自幼年起,便是滿口黑牙,民女父母皆憂心不已,民女亦是從來不敢在人前露齒,沒成想,前些日子竟然奇迹般地好了。”
黃家雖不是官宦之家,但也頗為殷實,故而黃家養女兒都是學世家大族的規矩養,譬如足不出戶,譬如不見外客,所以真要找出一個外人來證明黃家是在編鬼話騙人,也真不容易。想到這裏,黃月言鎮定了下來,表現也越加遊刃有餘了。
“真是因為選秀?”太后笑問,“哀家聽着,可是在是神奇。”
“回太后,民女也不知是何因,”黃月言不敢說得太露骨,“但確實,是在民女參加初選前。”
太后打量着站在面前的黃月言,面前的姑娘身材略豐腴,長得端莊秀麗,舉手投足也規規矩矩,據說也是出自國子監之家:“你可曾讀過書?”
黃月言:“民女幼時由父親開蒙,後來父親曾請西席為民女授課。”
太后一聽這個,滿意地點點頭:“都讀過什麼?”
黃家做的功課非常到位,知道太后出自禮部尚書的家裏,自然會投其所好,黃月言遂道:“學過《女誡》《女訓》,也略學過四書和《周禮》。”
“哦?”太后笑了,“你父親還讓你學《周禮》?”
“不學禮,無以立。父親常以此要求自身,也是這樣教導民女和民女弟弟的。”
“你父親不錯。”太后越來越滿意了,“果然不愧是國子監出身的。”
黃月言一聽這話,心中大喜,很努力地控制住自己的喜意,繼續擺出不卑不亢的姿態,陪着太后一句句地聊天。
黃家既然破釜沉舟到敢編這種鬼話,自然是要壓上全部籌碼的,攻略的對象顯然不止太后,還包括光啟帝和太子。這不,就在太后和黃月言越聊越愉快的時候,文華殿內的光啟帝和太子同樣也收到了欽天監請見的消息。
光啟帝想了一會兒,道:“哦,想必是選太子妃的事。”
按照慣例,選太子妃之前要欽天監算一算大燕朝哪裏有后星照耀,選定太子妃過程中,欽天監也要算一算候選人和太子的生辰八字合不合,選定太子妃之後,欽天監還要算個黃道吉日,好讓婚事圓圓滿滿的。一般來說,欽天監干好後面兩件事就行了,前面這一件,如非必要,那是能不沾就不沾的,畢竟,誰知道太后、陛下、太子這些個大佬心裏有沒有屬意的人選?萬一自己算的不合人意,可是要得罪人的。
周崇圭坐在一旁,看着光啟帝召見了欽天監監正,他並沒有意識到,這個欽天監監正就是來得罪他的。
“有何事要奏?”光啟帝問。
“回稟陛下,昨日欽天監算了太子妃所在,臣以為,應當要稟告陛下和殿下。”欽天監監正還賣關子。
周崇圭的眉頭已經皺了起來,他並沒有暗示過欽天監干這一遭。所以,這是有人想插手他的太子妃人選?光啟帝也沒想到這次欽天監竟然還真算出了這個,一般來說,這種選前的測算,都是走個過場而已。
“哦?算出在哪裏?”
欽天監想着之前叮囑過自己的那位大人,篤定道:“星氣見奎婁,當在濟河之間。”
“濟河之間?”光啟帝一愣,“你是說,魯地?”
周崇圭笑了一聲,看向欽天監正的眼神里充滿了戲謔:“監正大人算得確實靈,果然沒出華北平原呢。”
這話說得諷刺,畢竟今年選秀的範圍也不過是華北一帶,這要是測算的時候算到了江南兩廣那兒,可就是活生生的打臉了。欽天監監正聽到太子說了這麼一句話,頓時心底一涼,心知自己可能得罪太子了。他心中暗暗叫苦,本來以為太子殿下仁善寬厚,又一向專註政事,心中必是無所屬的,他幫着提這麼一句,怎麼也不至於惹事,可沒想到這一開口就得罪了太子爺。
光啟帝倒是認真想了想:“行,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欽天監監正立馬告退。
“劉公公,派人去查一查,這屆秀女里,有幾個出身魯地的。”所謂寧可信其有,光啟帝一向還是很按規矩的,聽了監正的彙報,便立刻讓身邊的大太監去查。
“父皇,您還真查這個?”周崇圭皺眉。
“既然算準了,自然是要講究的。”光啟帝看向他,“怎麼,你有別的想法?”
周崇圭看了光啟帝一眼:“選太子妃當選賢。”
“出身魯地的就不賢了?”光啟帝莫名其妙,看着堆在自家面前的奏摺,只覺得頭疼病又犯了,他一犯病就要找秦貴妃,只有待在秦貴妃身邊,他這頭疾才能得片刻安寧。
光啟帝把奏摺一推,直接扔給了兒子,起身出門,“行了,剩下的,你批複了吧。至於選太子妃一事,太后自然會操心,你就別管了。”
“兒臣恭送父皇。”
都到了這個點兒,還有人來攪局,周崇圭沉下臉,冷哼一聲——呵,真是有意思了,他倒想好好看看,是哪一位這麼有青雲之志,敢出手算到他的頭上來。
姜新城被毫不客氣地打了個這麼一巴掌,卻愣是辦個屁都不敢放,只能哭喪着臉唯唯:“陳大人,下臣……下臣真的不知道魯廣明這麼能惹事啊!”
“你不知道?”陳嵩見自己面前這個窩囊下屬竟然還敢狡辯,氣得鬚髮倒飛,他拎起桌上的密信砸到姜新城的臉上,“你還有臉說你不知道?蔣輔仁那個別院,你敢說你沒去過?啊!魯廣明一個小小知縣是怎麼搭上你的,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姜新城看着散落在地上的密信,整個人都懵了,他終於崩潰地爬到陳嵩腳邊:“下臣錯了,下臣一時糊塗,才會中了那蔣輔仁的圈套!他手裏握着下臣的把柄……下臣真的知道錯了,求大人救救我,救救我!”
陳嵩惱恨地看着伏地求救的姜新城,真恨不得把這蠢貨丟池塘餵魚,他努力回想松江府的重要性以及培養一個心腹的不容易,才緩過勁來:“蔣輔仁手裏握着你什麼把柄?”
姜新城如今哪裏敢有半句隱瞞,立刻竹筒倒豆子:“下臣真不知道他那個院子是做什麼……以為……以為只是普通妓館,那蔣輔仁邀下臣去,下臣多喝了幾杯酒,沒想到,沒想到,那個女子……那個女子死在了下臣的身邊!蔣輔仁逮着下臣不放,非要栽贓給下臣……陳大人,下臣冤枉啊,下臣絕沒有,絕沒有弄死那姑娘。”
“蠢貨,蠢貨!”陳嵩氣得直踱步,恨不得一腳把這糟心玩意兒踹死,“你當時為何不徹查此事!既然你沒有那下作的癖好,又怎麼會弄死那女子!”
姜新城唯唯諾諾地跪着,顯然也極為後悔:“下臣當時……下臣當時實在是嚇破膽了。”
“你起來。蔣輔仁要挾你幹了什麼?”陳嵩努力維持平靜,這件事幸好被及時發現了,雖然上頭的主子對他很不滿,但總歸還有辦法補救,他和姜新城必須戴罪立功,及時把事情抹平了。
“魯廣明是他帶來的……”姜新城擦了擦老臉,顫巍巍地站起身,“他和魯廣明似乎勾結多年,魯廣明也是他別院的常客。他一方面要下臣將魯廣明推薦給大人您,另一方面,也想幫……幫主子打理寧縣的那個礦……”
“呵,他倒是敢想啊!”陳嵩眸光一深,顯然是帶上了幾分殺意,“一個下作的商戶,心倒是比天大!”
姜新城鵪鶉似地縮在一邊,贊同地點了點頭,舉薦魯廣明也就算了,畢竟誰上不是上,不是寧縣縣令也會有什麼安縣縣令,但是鐵礦這件事,蔣輔仁實在是瘋了,他當時就沒敢插手,現在想想,好歹還是留有幾分理智,要不然,他可真就要給姓蔣的和姓魯的陪葬了。
“你回去給我把這事處理乾淨了!”陳嵩陰沉沉地看向姜新城,“不要再給這兩人開口的機會!要是有什麼消息漏出去,我讓你也跟着閉嘴!”
姜新城嚇得一哆嗦,立刻表忠心:“您放心,下臣一定把事情處理乾淨,絕不留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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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心上京告御狀的邵木蓉和已經回到了皇宮中的張蔚都不知道盛州的風雲驟變,當然,最重要的是,回到了京城的張蔚自己,在即將滿一個月的秀女生涯末期,再次倒霉地捲入了旁人的局,可憐兮兮地被旁人當成了青雲路上的墊腳石。
這事吧,身為秀女的張蔚其實是最後知道的,畢竟她們五十個秀女過的是封閉式的生活,這種起源於宮外的神神道道的說法,莫說她們,便是宮裏的大佬們也是等外頭傳得滿城風雨了,才剛剛聽入耳。
據說在她們進宮的第三天,外頭就開始傳起了一些神神叨叨的小道消息,這消息與這次入終選的國子監生黃庭西之女黃月言有關。據說這個黃月言黃姑娘,自出生之日起,一直到十五歲都滿口黑齒,故自小避不見人,誰知就在太子宣佈選妃那日,黃月言這一口黑牙竟然一夜之間潔白如新!後來,黃月言果然先後成功通過了初選和複選。
民間向來喜歡這些奇詭的傳說故事,更何況這故事現在還和皇家有關,從各方面來說都很符合百姓的窺私慾,所以,不過十幾天,這個故事就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張蔚聽到這個故事的時候,真真是目瞪口呆、哭笑不得。她倒是也知道這些秀女里肯定有人有青雲之志,尤其是出自國子監的這七個,都知道上頭屬意她們這批人,心裏自然會生出想法來——太子妃之位就懸在眼前,誰不想要?不出意外,那可是能母儀天下的最尊貴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