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第一章】

華雪顏被西越人帶回大營,卻沒有這麽順利地見到柴炎,而是被扔進戰俘的營帳,營帳里全是女子,她環視一周看見了海棠,兩人四目相對片刻,很快便挪走各自的視線,裝作不認識。

華雪顏繼續白兔的偽裝,低低埋頭抱住雙膝,抽抽搭搭的。

入營的第一晚,眾女都沒能離開大營,擠在此處過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看守戰俘營帳的西越兵放了兩個人進來。

來的人是女子,一個紅衣、一個紫衣,看長相打扮都是西越人,皮膚褐色、嘴唇偏厚。

她們居高臨下地掃視眾女一圈,繼而像買肉般隨便指了指,就挑出幾個容貌姣好的女子來,華雪顏自然也在其中。

紫衣服的那個女人喊道:「出來。」

華雪顏背脊一抖,神情怯怯的,蜷縮着不肯出去。

紅衣的西越女人不耐煩地上來給了她一鞭,惡狠狠地罵了兩句,叫士兵把她硬拉出去。

華雪顏又哭又鬧,趁亂掙扎中與海棠交換了眼色。

幾名女子被帶到營帳後面的一條小河,在河邊被粗魯的西越女人撕扯掉衣服,接着被踢下河裏。

華雪顏站在冰涼的河水裏,粗礪的石子劃破了她的腳底,她雙手抱胸低垂着頭,肩膀微微顫抖,怕極了的樣子。

「快洗,洗乾凈。」紫衣女人倒是不動手,不過都是她發號施令,大約只有她懂東晉話。

她扔下一些皂角之類的東西,強迫這幾個東晉女子清洗膚髮。

洗完了以後,眾女上岸,每人接到一件披風,只能勉強裹住身體,扯開以後便一覽無遺,根本什麽也不能藏。

華雪顏回頭看了看腕上褪下來的鐲子,被紅衣女人拿走套在自己手上。

她想過去要回來,卻被紫衣女子一搡,「不許亂看,快走。」

無奈之下,華雪顏跟隨大家一起回到另一處營帳,這裏要大一些、乾凈一些,而且還有床榻。

「躺上去。」紫衣女人如是命令道。

於是眾女便逐一過去躺下,然後紫衣女子撩開披風,細細觀察她們的身體,檢查手臂胸部,甚至還叫她們張開腿看下面,幾個女子害羞不願意,扭扭捏捏的,紅衣女子二話不說,上去就是幾個耳光,硬是打得她們點頭。

輪到華雪顏,她順從地坐上床,極不情願地解開披風,眼眶通紅、貝齒咬唇,委屈極了的樣子。

紫衣女子捏了捏她的胸,然後牽起她的手臂,看到肘部的紅點時一愣,用手指去揉了揉,有些驚喜又有些不敢相信地問:「壁虎血?」

華雪顏抿唇不語,垂着眼眸兒點點頭。

「她手上有壁虎血,她是貴族。」紫衣女人顯得很雀躍,對着紅衣女人眉飛色舞說了一大通。

一連串西越話冒出來,華雪顏聽得不是很懂,只能捕捉到幾個字眼,大約是純潔、美麗、高貴、大帥之類的,她維持着膽怯的神情,心跳加速,幾許期盼、幾許忐忑。

如果順利,她很快就能見到柴炎。

入夜之時,紫衣女人親自把華雪顏送到一處最大的營帳,自己卻很快就離開了。

華雪顏打量着四周,只見地上鋪着許多張獸皮,鑲滿寶石的座椅後掛着一個猙獰的虎頭,寬大的床榻前放置了美酒金杯,還有好幾盤肉食,都切得比拳頭還大,上面還掛着絲絲紅血。

她整整一日沒有吃過東西,見到食物,肚子都咕咕叫了起來,雖然四周無人,她依舊羞赧得臉頰通紅,卻也沒有偷吃,而是挨着床腳坐下,用披風把自己包裹起來,怯怯地蜷縮在那裏。

「小白兔?呵……」營帳氈簾的後面,在華雪顏看不見的地方站着一個腰別金刀的男人,正通過簾帳縫隙偷覷她的一舉一動,男人的身軀在西越人中並不顯得特別高大,甚至可以說十分普通,但是他指戴寶戒、腰佩玉玦,卻展現出十足的權威。

帳外月光投下來,照亮男人半邊面頰,只見他約莫還不到三十歲,眉眼清俊文秀,竟是文質彬彬的書生模樣,絲毫沒有武將的殺伐之氣。

他嘴角噙笑,凝視着帳中低低啜泣的華雪顏許久,終於決定進去。

氈簾一掀,男人走了進來,先是把刀解下扔到一邊,繼而緩緩走向華雪顏。

華雪顏猛然顫抖起來,頭也不敢抬起,一味縮着身子不斷後退,淚珠兒又止不住地滑落。

男人大步過來坐下,撕下一塊肉喂到她嘴邊,溫柔地道:「吃吧。」

華雪顏緊閉雙唇,把頭別向一邊,牙關顫抖的聲音格外清晰。

這男人也不氣,自己把肉吃了,然後伸手撫摸她的頭,儼然一副柔情無限的樣子,「我叫柴炎,你叫什麽?」

柴炎的東晉話說得很好,沒有口音,他的口氣如春風般和煦,彷佛有一種安穩人心的力量。

華雪顏聽聞他自報姓名,瞬間心驚,背脊越發僵硬,柴炎遠非她想像中以兇悍蠻橫面目示人的雄獅,而是一頭披着無害羊皮的豺狼,這種擅於偽裝自己的人是最難對付的對手,一如她華雪顏,溫順如兔的容顏下,潛藏着利齒橫生的獵豹。

她抗拒柴炎的觸碰,雙臂揮舞推開他的手,哭喊道:「不許碰我、不許碰我!」

少女的聲音雖然凌厲,可怎麽也抹不去那份天生的嬌柔婉轉。

掙扎中,華雪顏的披風滑落下來,美玉香肩躍然眼前,連帶着白嫩嫩的胸口瑩潤惹眼。

柴炎眸子剛剛一垂,她就極快地把披風拉過重新遮住,只留給他一道驚鴻掠影。

「真可憐,眼睛都哭腫了。」柴炎的手指徐徐掠過華雪顏的臉頰,揩掉淚痕。

他把沾了淚水的食指放到唇邊舔了舔,像是品嚐美食佳肴那樣,先嚐了嚐味道,舌尖捲起美人幽香吞進肚裏,最後滿意地笑了。

「你一定……」柴炎湊到她耳邊,寒笑入骨,「很美味。」

「啊!」聽到這種不懷好意的話,華雪顏尖叫一聲,幾乎是跳起來就想往外逃。

柴炎也不攔着她,任由她跑到門口,自己則坐下來,慢條斯理地倒上一杯酒,徐徐品着,幽幽道:「你出得了這裏,出不了大營,帳內就我一人,但是外面……」他慵懶地往後一靠,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的部下成千上萬,而且他們也很喜歡東晉女人。」

華雪顏逃離的腳步被他三言兩語阻在門口,她回頭驚愕地望着他,眼睛裏的恐懼凝聚成水氣,青絲雪顏之下,帶着朦朧霧氣,水汪汪的眸子越顯嬌憐。

柴炎無害地笑着,好脾氣地哄道:「先過來,我們說會兒話。」

華雪顏沒有邁步,她站在門口,看見柴炎的金刀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如果此時拔刀,勝算可謂很大,不過在她心念一動的瞬間,她又想起何副將的話,柴炎戒心很重。

不對,柴炎是連紀玄微都要忌憚三分的對手,她不費吹灰之力接近他本就蹊蹺,而他居然把兵器放在她手邊,對此唯一的解釋應該是他在試探,柴炎在試探手下送來的女人。

華雪顏暗想,如果眼前之人換成紀玄微,他會打什麽主意?自己又該如何與柴炎對弈?

電光石火之間,華雪顏腦海中已經閃過無數念頭,只見她忽然扭身一轉,果斷地跑過去握住金刀刀柄,費力地把刀拔了出來,刀尖直指柴炎,「你別過來、別過來!」

柴炎頗有興味地看着哭紅了眼的小白兔,只見她雙手緊握刀柄,卻握不住沉重的金刀,屢屢往下墜,她腕骨很細,好似沒什麽力氣,拿着刀顫顫巍巍的,身子也左歪右倒。

豢養的家兔早已沒了野性,不需要他費力氣調教,不過她梨花帶雨的哭狀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柴炎越發慵懶,索性整個人躺了下來,用手比着自己的脖子笑道:「想殺我就過來,往這裏砍,一刀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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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官取妻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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