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節 交鋒
“他很害怕，瞳孔都在收縮。”“李明傑”說道，比劃了一下自己的剔骨刀，舌頭微微伸出，舔弄了嘴唇，面上露出病態的紅暈，“每一次遇見這樣的人，是一種享受啊。尤其是在一刀一刀地從皮下組織中分離橘黃色的脂肪與真皮層之間的那一層淡淡的膜之前，從角質層中間開一個切口，這樣血不會流出來，再小心避開潛藏其中的細小靜脈..”
“你們知道嗎，我更加喜歡一個胖子。”他緩緩地坐下，拿着一杯鮮紅的液體，在玻璃杯上晃悠，“因為他們有脂肪，除了減緩身體的震動以外，還能為我的藝術提供幫助。”
他看着楊帆，嘴角咧開，露出白凈的牙齒，“你應該已經看見我的兩件藝術品了。不是嗎？”
“我並不覺得那是藝術。”楊帆不為所動，從口袋中拿出一根煙，點燃，煙氣縈繞，“他們雖然有罪，可以交由法律，而不是你所謂的“審判”，這樣只是為了滿足你的個人愛好，或者說，披着宗教外衣的殺戮。”
陳高看着“李明傑”，“從實際的屍體解剖來說，你對於“審判”他們的興趣遠小於“玩弄”的興趣，這跟你的心理有關，你是一個“殺戮征”的患者。”
“殺戮征嗎...”“李明傑”饒有興趣地看着陳高，“你是第二個跟我說個名詞的人，而且..你和他很像。”
“但有關係嗎？”他搖了搖頭，微微一笑，“死亡是一種方式，人的自然死亡有病死，最後也不過是在細菌或者病毒的施虐下痛苦而又纏綿地死去，這對於他個人而言，又豈不是一種“玩弄”呢？”
“但那叫“病死”，興許你們法醫叫做“自然死亡，非機械性損傷”，具體一點還加上一個“多器官衰竭”。”他晃動食指，“而你們把我叫做“殺戮”。不，這不是殺戮，和殺戮不沾邊，我只是在履行我的職責，將這些有罪的人送入地獄。”
“他，沒有罪。”楊帆說道，“他的一生都在為了撲滅罪行而努力。”
“你確定你比我更加了解他？”“李明傑”站了起來，指着自己的胸膛，“我將你們帶入這個世界，將他“復活”，我為什麼能夠將他復活？”
“因為人心是有弱點的。”他說道，“就像你們兩個一樣，世人本即是一體的。”
“李明傑”看了看自己的手錶，“時間差不多了，這一次的遊戲算你們贏了，所以我打算送你們一個禮物。”
“噠”響指打響。
楊帆緩緩張開自己的眼睛，光線充斥着整個空間，他有點不適應，下意識地伸手遮擋了一下，卻從手指間隙中窺見胸前帶着警號的黑色衣服。
“回來了。”楊帆看着面前一臉焦慮的黃隊長，再轉頭看了一下周圍，熟悉的座椅，長橢圓木桌，右邊同樣是剛剛醒來的陳高，不過他並沒有如同自己一般遮擋，相反他直直地盯着黃隊長，眼皮都不帶眨一下。
“你？”楊帆有些疑惑，難不成還是在夢裏，於是他下意識地盯着黃隊長，將手放在黑色的五四上，悄悄地打開保險。
“他是真的。”陳高保持着一張撲克臉，淡淡地說道，“我的神經與瞳孔對於光線的適應度很強，這是由於我的構造和你們有些不一樣，這是進化的一種表現，和你們不一樣。”
陳高轉頭對着楊帆說道，“你的進化還是比較低級，對於光線的極度敏感容易讓你在切換之中對光線產生強烈的反應，表現為情緒的波動以及暴力想法的萌生。”
“...”
楊帆發現自己很難和陳高交流，就像前面一臉疑惑的黃隊長一樣，“隊長，我們回來了。”
“回來了？”黃隊長皺了皺眉，想到了什麼，“難道..？”
楊帆點了點頭，“沒錯，我們被兇手催眠了，或者說，李明傑。”
黃隊長面色一黯，“他是一個好的警察。”
“沒有猜錯的話，兇手應該已經走了。”陳高補充道，“在這個警局裏面，能夠單獨識破他的人，就只有我們三個。”
“什麼？”黃隊長有些驚訝，“在你們昏倒以後，我已經將他關到了審訊室，並且嚴禁所有人接觸他。”
陳高不為所動，“攝像頭關了嗎？”
“這個...”黃隊長將電話打開，撥了一個號碼。
“您好，您所撥打的號碼暫時無人接聽。”
三人相互對望一眼，立刻趕去審訊室。
七八個警員東倒西歪地躺在地上，面上帶着微笑，像是在做一個美好的夢。
陳高蹲了下來，打開他們的扣子，在胸膛以及頸部查看了一番，“沒有外傷，應該就是那個原因。”
門鎖被打開，上面還插着一把鑰匙，審訊室的一切擺設都十分整齊，正常，空空如也。
“他走了。”陳高託了托眼鏡，眼中泛出光芒，“相當輕鬆，毫無壓力。”
“去看看監控錄像！”黃隊長轉身欲走，被陳高一把拉住。
“隊長，沒有用的。”陳高面無表情地說道，“而且，把那段視頻刪除掉。”
“為什麼？”黃隊長有些疑惑，但是出於對陳高的信任，還是點了點頭。
“因為..這就是兇手給我們留下的禮物。”陳高說道，“這些倒在地上的兄弟身上沒有明顯的外傷，神色平靜甚至還帶着笑容，說明兇手沒有對他們使用暴力，所以，他們是自願為兇手開啟出去的大門的。”
“自願？”黃隊長愣了愣，“你是說自願？”
“沒錯。”陳高指着其中一個躺在地上微微一笑的警員說道，“兇手有着強大的催眠能力，楊帆哪怕早有準備，也被他帶入了世界裏面，所以，我才會問你攝像頭關了沒有，因為兇手已經算計好時間，他將我們留在了世界之中，自己提前一步蘇醒，然後通過攝像頭對監控着他的同事進行催眠。”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在心理學上有一個“阿洛夫斯的（Alnofoksd）分支理論”，大意就是說可以通過對眼睛進行暗示，從而在精神上實現對患者的大腦世界的催眠。”
“他們通過監控攝像頭可以看到他的眼睛，不需要太多，只需要有一個人，哪怕是一隻眼睛和他的眼睛產生的光線的折射的聯繫，他就可以將他帶到世界裏面。”
“所以，他就通過這種方式，誘使監控他們的人一個接一個地被催眠，然後他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出去。”
陳高看着黃隊長，“而且，他肯定卸下了自己的偽裝。”
“那我們看視頻不就可以發現他的真面目，將他繩之於法了嗎？！”黃隊長有些激動，“小傑已經死了！”
“不可以。”
陳高搖頭，“只要看過視頻的人，都會被他種下暗示，除非隊長你想整個警局的人都被他控制。”
“媽的！”黃隊長重重地在牆上打了一拳，有些氣餒。
“這就是，他給我們留下的禮物。”陳高默默地說道，“可望而不可即，他給了我們一個最大的嘲諷。”
“不，他還留下了一點東西。”楊帆微微一下，“一個無比自信的殺戮征患者，終究還是一個兇手，那麼他就會和現場產生聯動，最後留下痕迹。”
“比如說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