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節 長期治療中心（一）
“我才知道，那是電，他們用電來折磨我！”
王守仁低下頭，眼神黯然。
“他們是惡魔。”
王守仁忽然抬起頭，緊緊地盯着楊帆，“求求你，救救他們！”
“他們是惡魔！”
“再不去救他們，所有人都會死，沒有一個人能夠活下來！”
楊帆托着下巴思索着，“我有一個問題，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王守仁眼神一恍，抱着自己的膝蓋，“她..用命將我送了過來。”
“她？”
楊帆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這個少年的言語並不像一個正常人，或者說，他的邏輯很混亂。
楊帆在他重複說的這幾句話中，斷斷續續地了解到他是被送到了一個像是幫助他戒除某種成癮性物資的地方，這個地方的人用電來折磨他，逼迫他做些什麼東西，而且看他臉上的燙傷，倒是有點像煙頭燙出來的。
把他送過去的過程蒙住了雙眼，是一種為了防止他知道這個抵擋確切位置的手段，很有可能就是不想讓他逃跑。
能夠將一個曾經的資優生逼成這個樣子，心理摧殘得不像樣子，連個正常人都不像，這個地方真的是值得好好研究一下了。
“她是天使。”少年說道，“如果沒有她，我可能早就自盡了。但是在那裏，自盡都是一種奢侈。每天都處在監控下，只要稍有不對，就會被打一頓，再不聽話或者試圖反抗，就會被送進“地獄”。他們都很慘，有幾個被抓去了以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們了。”
“吃的東西是發霉的土豆加上一丁點的餿米飯，我吃多少吐多少，但是不吃就會餓死，我對面牢房的，就是一直不吃，最後有一天我醒來以後，就發現他被拖走了，餓得皮包骨頭。”
“你說牢房？”
“是的，我找不到其他更能形容的詞語了。”王守仁小聲說道，“骯髒，充滿着血液與糞便。”
楊帆在腦海中快速搜尋了一下，在他的記憶中，城區裏面除了監獄就沒有其他地方有類似的建築，那麼應該就是在郊外了。
“除此以外呢？他們每天就是折磨你們？”
“他們分成十多個班級，每個班級大概四十多人。每天早上五點鐘我們必須要起床，不然就會被教官打一頓，起床以後跑操一小時，才能吃早餐。早餐是一丁點的饅頭，還有一股怪味。”
“然後就要跪在地上讀道德經，不讀完不準站起來，教官會隨機抽一段讓你背誦，如果背不出來，晚飯就沒有了，只能餓着肚子。”
“但是你知道嗎！”
王守仁的眼神變得瘋狂，“這些我還能忍，但是那些人是惡魔！他們都應該死！”
“你先冷靜..”
“我沒有辦法冷靜！”王守仁彷彿變了一個人，“你知道我看見了什麼嗎？”
“我的天使！她被那群惡魔看上了！”
“他們將他打倒在地，當著我的面，撕開了她的衣服！”
“那個凄厲的慘叫！我到現在都還記得！甚至每次睡覺我都會想起那個場面！”
“第二天我見到了她，不，她不在這裏了。”
“滿地都是血，破碎的衣服。”
王守仁的眼神恢復了平靜，“我殺了三個教官，走了出來。”
淡然，沒有一丁點的情緒的波動。
黃隊長皺着眉頭，沒有說話。
李明傑握緊了拳頭，楊帆點起了一根煙，陳高託了托眼鏡，沒有說什麼。
四個人看着監控攝像頭裏面的王守仁，他被拷上了手銬，安靜地坐在了拘留的單間裏面，眼睛平視前方。
“他說他殺了三個人啊。”黃隊長撓了撓頭，“如果情況屬實的話，這屬於情節特別嚴重的故意殺人案件，觸犯了很多條法律，而且他已經滿了十二歲，估計結局是逃不了的了。”
“可惜了這個年輕的小夥子啊，本來前途好好的，又在一中的重點班，成績優秀，按照這個趨勢下去，日後走個好路不成問題。”
“陳高，他的資料你查了沒有，和他說的一樣嗎？”
陳高點了點頭，“完全一樣，他叫王守仁，他的父親王一名，M大的教授，博士生導師，母親周妃，K大實驗室的負責人，還是華盛頓大學的客座教授。他本人也的確是M市一中的重點班的學生，進去的分數是東華區的第三名，不過他幾個月前就辦理了休學手續。”
“不出意料的話，休學手續只是他的父母為了“治療”他所進行的準備。”
“有查到類似的地方嗎？”楊帆問道。
“有，並且目標很明顯，M市範圍以內只有一家，在郊外。”陳高將一份檔案遞了過來，“評價相當不錯，不少家長爭着把自己的孩子送到這裏，希望他們能夠戒除，而且就評論來看，貌似效果還不錯。”
楊帆接過檔案，“M市長期治療中心，您為孩子的未來感到擔憂嗎？您是否覺得再也無法管束他了呢？不怕，我們是專業的。我們有廣闊的場地，優美的校舍，高端的教學隊伍，嚴格的管理，對每一位送來這裏的孩子進行專門的方案定製，確保每一個治療方案都合符孩子的實際！我們可以向您擔保，每一個孩子出去以後，絕對大大改觀！”
“這是他們提供的一些孩子出來以後的照片。”陳高將十來張照片放在桌子上。
楊帆拿起一張照片，照片上的一個男孩很高，大概有一米八，看上去相當的老實，乖乖地站在父母的旁邊，手一直緊緊地抓着父母的手。
“順道提一下，這個男孩已經二十五歲了。”陳高緩緩地說道，“從他的姿勢上看，他顯得很膽怯與害怕，緊緊抓住與自己親近的人的手臂，這是一種沒有安全感的表現。”
楊帆把這十多張照片全部看了，這些照片看上去都是十分的正常，但是都有着類似這一張照片的小動作。
“沒有安全感..畏懼..害怕..”
“這不是什麼治療。”陳高說道，“你們有聽說過服從理論嗎？”
陳高指着照片上的人說道，“人遇到自己不喜歡的事情，或者被壓迫的時候，會本能性地反抗。但是當施暴者使用遠超出他們想像與承受限度的暴力時，他們就會喪失抵擋的能力，從而無條件地服從施暴者，甚至整個身心都圍繞着施暴者提出的觀點進行活動，最後的結果就是..”
“心理變態，喪失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