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節：第一個刑事案件
4月11日13：15
接到李明傑電話的楊帆，批了一件衣服，拿了一把雨傘，匆匆地出了門。
坐在計程車裏的楊帆透過車窗，依稀可見外面。這是一場綿綿的細雨，不緊不慢地下着，洗刷着瀝青路上的塵埃。
雨滴斜着刮過去，行人或駐足在公交站，抬頭看着綠色的遮雨板，又看了看手錶，有些着急。或是有人披上了雨衣，騎着顫顫巍巍的單車，籃子上放着一些蔬菜，準備回家做飯。
一切平常，沒有事情發生。
楊帆有些貪婪地感受着這平和地氣息，他很渴望這樣的感覺。
如果沒有那串密碼的話。
14:02
楊帆右手撐着雨傘，緩緩地走進M市警察局。
李明傑和幾個警察一看見楊帆出現，連忙把他迎了進來。他現在行動有些不便，吊著一隻打滿石膏的左手走了進等候室，這裏一般都是某些等待取保候審的嫌疑人辦理手續的地方，不忙的時候也當做了招待室，而李明傑口中的那位“姑奶奶”此刻正坐在一張椅子上，嘟着小嘴，氣鼓鼓的樣子。
終究是來了。
不過楊帆也知道瞞不了她多久，憑藉著她老爹的關係，很快就可以知道自己在哪，還有，自己受傷的消息。之前楊帆讓黃隊長盡量隱瞞的原因，就是不想讓面前的女子知道，或者說，太快知道。
自己始終是很難面對她。
“我聽見你來了。”女子轉過身來，有些生氣，“為什麼不跟我說？為什麼這麼大的事情都不跟我說！”
“林涵，你聽我說..”楊帆有些無奈，他十分清楚林涵對他的關心，不然也不會在這下雨天跑來警局找他，因為她知道，只有這樣自己才會出現。
才會面對她。
林涵本來還嘟着嘴，但是看見楊帆打着石膏的左右，還有面上貼着的創可貼，一下子軟了下來，眼神中滿是柔情以及..幽怨。
“很痛吧..”林涵走上前，楊帆甚至可以聞到她身上的香水味，她的手指有些顫抖，輕輕地摩挲着楊帆的左手，“那群混蛋！”
楊帆看見林涵的眼中的晶瑩，心裏嘆了一口氣，卻是欠身後退了幾步，“多謝了，我沒有什麼問題，休息一下就沒有問題了。”
“你就這麼害怕我嗎？”林涵顯得很委屈，雙目有晶瑩的淚水，“你不好好照顧你自己！你什麼都不跟我說！你就這麼不敢面對我？你還是不是個男人？！楊帆！”
林涵喊的很大聲，等候室的門外也是一下子變得安靜了下來，甚至連樓道聲控的燈都亮了。
林涵抓住楊帆的衣領，雙眸看着楊帆，“你還記得我哥跟你說過的話嗎？你向他保證的！你要好好地照顧我！”
“可是現在...你一直在躲我...”林涵淚水止不住地流下來，“當我知道你進了教堂受傷以後，我覺得我失去了一切！我已經沒有哥哥了！我不想連我自己喜歡的人都沒了！”
林涵伏在楊帆的胸膛哭泣着，“是不是因為我很沒用，我一直都只會連累你們，才讓你們變成這個樣子..”
楊帆撫着林涵的背，腦海中不斷地回想起那一夜的情景。
那漫天的火光，那最後剩下的自己。
對於林涵，他更多地感到地是愧疚。楊帆曾經捫心自問，自己不喜歡林涵嗎？不是。但是楊帆每一次看見她，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個慘烈的情景，以及因為自己的畏懼而導致的悲痛結局。
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他沒有勇氣再去面對林涵了。
“楊帆..你知道我為什麼放棄好好的投行工作不去，而去寫小說...”林涵說道，“因為我希望可以用我的文字，來激勵更多的人去面對自己的內心...”
“比如說你..”
林涵看着楊帆，臉上還余有淚痕。
“我會等你...直到永遠”
楊帆忘記林涵是怎麼走的，忘記自己最後說了些什麼，更加忘記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
他只是躺在床上，單純地想要找個地方靠一下。
至於林涵的小說，楊帆想了想，還是打開了自己的書架。
林涵的小說叫做《白夜偵查錄》，模板的話就是根據自己還有自己經歷的一些案件。
開頭的第一章的那個案件，發生在自己初入警隊的第一個月，那時候的他剛剛畢業不久，認為這世界的一切或許有些險惡，但終究是美好的。
直到第一個月，那一天，黃隊長抽調了幾個人協助刑警隊辦案，因為自己畢業於公安大學，黃隊長算是自己的師兄，於是就特地把他點了上來，帶他見識一下案件。
案件和事件是不同的概念，而在刑警隊內部對這個分得很清楚。
楊帆剛剛畢業做的叫做治安警，也就是俗稱的片警，處理的多是一些鄰里之間的糾紛，比如說誰誰誰佔了陽台，誰誰誰家的狗隨地大小便之類的雞毛蒜皮的小事，這些金額不大，不涉及人命，可以通過協調解決的，稱為“事件”。
而案件，這種事情的問題就比較嚴重了，一般涉及到的程度都比較深，比如說故意傷害，入室搶劫，強、奸，甚至乎殺人。每一起案件的發生都會極大地影響到當地的治安，而根據案件的不同分類，可分為經濟，民事與刑事等。
這一次黃隊長帶楊帆見識的，就是一起刑事案件，並且是一起殘忍的刑事案件。
死者名叫余方洲，男，七十六歲，因為家中傳出一股極其濃郁的惡臭，鄰居報警，警察過來一聞到這味道就覺得不對勁，敲門發現沒有反應，於是果斷破門而入。
一進門，一股惡臭就湧入了警察的鼻子，發現客廳沙發上有一具高度腐爛的屍體，屍體曾仰卧狀，姿勢像是剛好躺在沙發上看着電視。
當時因為那是夏天，天氣比較熱，屍體形成了巨人觀，也就是說屍體面部與四肢極端地腫大，眼球突出、嘴唇變大，胸腹隆起，**膨大呈球，皮膚呈腐敗的污綠色，因為腫大膨脹的程度過高，無法清楚地辨識出此人的面貌，但是根據他身上的服飾來看，應該就是余方洲。
但是余方洲是怎麼死的呢？
黃隊長帶着楊帆到了現場，楊帆一進門聞到這股類似發酵一萬年的下水道氣味，立刻衝出了門，在一個角落吐了起來。黃隊長拍了拍他的背，讓法醫給了他一個口罩。
雖然戴了口罩，但是味道依舊十分的厲害，楊帆只能捏着自己的鼻子。
而一看到余方洲的屍體，楊帆又忍不住了，跑到一旁吐了起來。
這就是案件。
楊帆還記得，余方洲的房子的門鎖是沒有壞的，而且財物沒有丟失，一切的東西都在，基本就排除了入室搶劫這種情況，地面上的腳印很多，很難清除分辨究竟是誰的。
廚房的爐子上放着一鍋東西，法醫打開一看，發現裏面也已經腐敗，不過腐敗的程度相對來說更低，不像是自然腐敗的結果，很有可能死者生前正在煮東西，高溫殺死了一些細菌，同時因為蓋上了蓋子，阻擋細菌的進入，所以相對程度要小一些。
“等等，你說死者生前有可能在煮東西？”黃隊長問道。
“沒錯，因為這鍋裏面的東西腐敗程度並不高，應該是經過類似高溫殺毒的方式處理得。”
“而且現在是夏天，所以我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
“但是死者的屍體在客廳，而且你有沒有發現，客廳的電視是關着的。”黃隊長沉吟了一會說道，他看着楊帆，“你有沒有什麼看法？”
楊帆想了一會，覺得這個有些奇怪，“我覺得有些奇怪，煮着東西，煮好以後關掉爐子這個可以理解，但是如果死者正在看電視，然後突發意外，死亡了。這個是可能的，但是總不可能自己掙扎着關了電視再躺在沙發上死吧？”
黃隊長與那法醫眼睛一亮，“對！就是這一個！”
黃隊長拍了拍楊帆的肩膀，“小楊，我告訴你，沒有預料錯的話，這是一個掩飾了現場的故意殺人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