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氏筆劃(3)
同事之間嘛,必要時得開開玩笑,於是我就開玩笑:“小金的刀法叫——千金散盡!”我記得他夕陽下那陣陣金光閃耀的刀風。千金散盡,用來形容小金刀法的豪爽。可千金散盡還復來——招法中也隱藏寓意。刀能放不能收,不算好刀!小金的快刀收放自如,能看出這點,才是我慧眼識貨的本事。可惜,滿桌皆醉,沒有誰聽出我這兩句話的深意!——有時候我一個人禁不住想:究竟快刀好呢,還是慢刀好?究竟小金的“千金散盡”厲害,還是我的“抽刀斷水”略勝一籌?——沒有答案。我跟小金姓氏不同,性格不同。我長他十歲,彼此又是兄弟,當時我想,我們不會拔刀相向,也就沒有機會比試一場,反正各人樂得其所吧。咳,說遠了。說到底,我們兩個是連名字都不被人記住的捕頭,我們使的刀,也是普普通通的朴刀。……天下還有更厲害的刀…………不僅僅是一把刀,而是千把萬把刀!一門刀!那時候,我已從京師調赴了小小的縣城,時間一晃,不知不覺已在小縣城裏幹了三年。縣城很普通平凡,離京師也就幾百里。然而那境內藏着天下最可怕的刀。我是慕名而去的。不要忘了我姓劉,立刀劉,我姓氏里流淌着刀的血液!我渴望見識一下最可怕的刀法。但三年過去,我才發現僅憑我一個人,根本見不着。因為在對方核心的刀法外圍,還有許許多多的刀護衛着。與對方相比,我手下的大狗、二馬、屎坨子完全是窩囊廢。好漢難擋眾拳,個人難敵江湖啊!於是我想到了小金——以小金的脾氣,不管是捕頭還是捕快都干不長。我派人打聽,果然得知沒有我的庇護,小金在京師混不下去,淪為閑人。我便寫信去,請小金來幫我。我告訴他,就像原來一樣,我做正捕頭,他做副捕頭。因為,我們是兄弟!小金來到縣城那天,滿城晚霞,天空像被血染紅了。街紅,人紅,風也紅。我抱着刀,慢慢站在衙門口看他過來,不由暗暗心驚:難道召來小金真是一個錯誤,會給他帶來血光之災?小金卻滿不在乎,遠遠一笑:“兄弟,我來了!”“各位,見過金捕頭。”我不動聲色,朝身旁的大狗、二馬、葫蘆和屎坨子等人吩咐。屎坨子趕緊按我事先叮囑,捧上了一柄帶鞘朴刀。“這是衙門裏找到最快的一把刀,比劉捕頭使的都強!”屎坨子奉承道。小金哈哈一笑:“我大哥的刀,根本不出鞘,要他拔刀比脫褲子都難。”大狗、二馬、葫蘆、屎坨子等都一陣爆笑,覺得小金風趣可愛。小金和他們頓時混了個自來熟。“大哥,我從京師來,就拿這把刀來招待我?”小金又朝我笑。“不,弟兄們商量好了,晚上去牡丹坊給金捕頭接風!”大狗說。“這才是好兄弟!”小金笑道。牡丹坊,是城裏最好的妓院。大唐治下,不能沒有捕快,同樣也不能沒有妓院。待吃完,喝完,玩完,第二天見過縣太爺,小金就做起了金捕頭。兩個捕頭,兩把刀。要面對千把萬把刀。那些刀,合成一門,令天下捕快聞風喪膽!——“飛刀門”。我轉身望去,晚風嗚咽中,天邊殘陽似血,殷如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