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八章 原來是燕雲塵的傳家玉佩
龍虎軍嘲諷起人來不留餘地,但執行起大將軍命令更是一絲不苟,他們是經過嚴格訓練,常年風餐露宿的錚錚鐵漢,和韓藝卿一樣,不懂什麼叫憐香惜玉,說他們是粗人也好,缺乏教養也罷,反正今日任何人都休想踏上崆?山一步,包括公主也不可以!
季凝霜受到羞辱,還是一群她眼中的卑賤之軀,怒火像觸了滾油般呼嘯而至,雙拳緊握,纖細的指甲寸寸沒入掌心。
“不要讓我見到兄長,否則必要把你們的皮給扒乾淨了!”
仍舊沉浸在陌無雙編織的美好幻象中,季凝霜認定他會為自己出頭。
可龍虎軍哪裏會理,冷冷瞥了她一眼,“快滾!”態度是不變的惡劣。
“你們這群豬狗不如的混賬東西,等着被我兄長教訓吧!”氣怒至極,季凝霜竟是吐出髒話。
在古代,罵人豬狗不如是極為羞辱的話,也就意味着生他養他的父母同樣好不到哪兒去,古人多重孝,是不可能容忍的。
於是就有兵士面露凶光,抬起一腳把這瘋婦踢倒在地,“他娘的,你算個什麼東西,再胡攪蠻纏小心老子今兒個把你舌頭給拔了!”
另有人上前,握住劍柄狠狠砸向季凝霜腦袋,力道之大,季凝霜額頭當下冒血。
老和尚離的遠,卻也能看清愛女遭難,一顆心七七八八,不知是該去替她解圍還是該趕去都城,先把皇位坐穩了再說。
猶豫間想起季凝霜給自己下毒,事後還不肯去城裏抓藥,老和尚面色暗了下去,“活該!教你弒殺生父,現在沒人能幫得了你!”
一拂衣袖,老和尚轉身就走。
“啊!”可季凝霜慘叫連連,敲打在老和尚心尖,腳步不自覺變得沉重,畢竟是從小帶在身邊的女兒,就算再大逆不道,老和尚也無法真的坐視不理。
老和尚越走越慢,最終大嘆口氣,掉轉方向。
“各位軍爺饒命,小女有眼不識泰山得罪幾位,還請軍爺高抬貴手,放了她這次。”在沒有內力沒有權勢的情況下,老和尚只得伏低做小。
崆?山上,陌無雙尋到一株歪斜松柏,不露喜色,反而眉頭微蹙。斐苒真的在裏面?可這山洞他記得清楚,曾搜尋過並無半點發現……
不管了,先進去看看再說。
想到這,陌無雙縱身飛入,不同上回,這次他速度緩慢,幾乎把每一寸石壁摸遍。
“這是?!”黑暗的石階上留有一截麻繩,由於視線不佳,又落在非常不起眼的角落,故而陌無雙才發現。
事情第一次出現轉機,陌無雙沉寂已久的心慢慢騰起希望,繼續摸黑向前,直到一處深淵前,陌無雙站定。
凝望深不見底的漆黑,陌無雙目光逐漸變得深邃,“斐苒……”輕聲默念,帶了明顯痛心。
沒有半點猶豫,陌無雙飛身下落,衣決隨風飄擺,如同一株綻放的幽蘭。
斐苒在屏息凝神,要從第五成直接突破到第七成,說實話很難,稍有閃失便會前功盡棄,嚴重的還可能導致走火入魔,筋脈盡毀。
兩條蛇亦是安靜的盤旋在她左右,閉眼,除非危險靠近,否則它們不會發出半點聲響。
因此半崖間,這條沒有一點光源的天然小道上,一人二蛇,靜默無聲。
陌無雙落到崖底,除去濕漉漉的石塊,什麼都沒有發現。對此,陌無雙不禁鬆了口氣。
但也沒急着走,而是輕幽出聲,“斐苒?”
等了片刻后沒人回應,陌無雙失笑。自己是怎麼了,她如果真的墜崖早已粉身碎骨,更何況此處空無一物,又有什麼好試探的?
最後離開,陌無雙加快速度。想着斷水斷糧多日,一定要儘快將她找出來。
可惜半個時辰過去,陌無雙來回搜尋數次,仍舊沒有斐苒蹤跡。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再次破滅,陌無雙血液一點點凝固。
就在這個時候,慕言風進洞,在看見陌無雙后,兩眼即刻放光,“找到了沒?!”
多此一問,若是找到,陌無雙此刻還會是隻身一人么?
察覺陌無雙面色有異,慕言風急了,“你倒是說話啊!”
他的這一喊,引來其餘眾人,紛紛堵到洞口,面上皆是毫不掩飾的焦色。
而陌無雙始終不語,眸底倏地劃過暗芒,無視身旁碎亂的聲音,一個提氣直朝山腳飛去。
眾人見此,互看一眼,在毫無頭緒的情況下,只得全力跟上。
仍在山腳處,老和尚好說歹說,終於勸動季凝霜先跟他離開,不曾想陌無雙突然出現,擋住二人去路。
“你騙了朕。”
明明聲音不大,可老和尚硬是聽出了殺氣,忍不住後退半步,“你……你胡說什麼!那丫頭就在洞裏!”強自鎮定,實則已方寸大亂。
季凝霜滿身是血,見此猛地甩開老和尚,不穩的上前,撲到陌無雙腳邊,“兄長,救救霜兒,剛才那群蠻子不止欺辱於我,還將我打成重傷……,您要為霜兒做主啊!”
沒有發現陌無雙已改了自稱,還天真的以為面前男子會心疼她。
此時一身明黃,陌無雙冰寒的雙眸緩緩下移,落至季凝霜臉上,憎惡之色盡顯,“放手。”
季凝霜心底咯噔一沉,不敢置信的搖頭,“兄長,您……您看清楚啊,我是霜兒,是您疼愛的霜兒啊!”
邊說,邊抹去臉上血漬,季凝霜不肯放棄,試圖讓陌無雙看清自己。
果然在她擦乾淨臉后,陌無雙沒有再惡言相向,而是蹲下身,流光竄動的星眸中倒映出季凝霜身影。
“兄長。”季凝霜喜出望外,“霜兒擔心您安危,急急趕來,哪知被人攔下,我……我好委屈啊兄長!”顫抖着伸出手,想要順勢跌入陌無雙懷中。
陌無雙唇角輕勾,不同往日淡漠,弧度陰刻,好似一樽嗜血的雕塑,隨時會取人性命。
可季凝霜卻是看痴了,向來面容寡淡宛若謫仙般的男子,原來也能有如此邪魅陰狠的一面?而且還比之前更加讓人沉醉,哪怕隨意一瞥,都能傾倒眾生。
“兄長……”迷戀出聲,季凝霜眼底染上旖旎。
直到纖細頸脖傳來冰涼觸感,不斷收緊,季凝霜呼吸變得困難,“呃,兄長您……?”
扣住季凝霜錦帛,陌無雙唇角弧度加深,“說,斐苒到底在哪。”
之前他還有耐心和這對父女周旋,甚至佯裝中藥被老和尚所擒,只為能在不傷及斐苒的情況下,找出她位置。豈料遭騙,山洞裏根本沒有斐苒影子,他隱忍至今的怒火徹底爆發,什麼悲天憫人,他早已不再是當初的那個陌無雙,只不過季凝霜與他接觸少,一直沒有察覺罷了。
與此同時,慕言風等人趕到,看到眼前這幕,沒有半點同情,反而將老和尚一併擒拿。
“快說,斐苒到底在哪!”慕言風目光如炬,如同烈焰震撼住老和尚心神。
“在……在山洞裏。”老和尚腦子還算清楚,知道不能說斐苒失足墜崖,否則今日他小命必是難保。
“混賬!山洞裏根本沒有!”慕言風一怒之下,周身凝起渾厚內息。
“和他廢什麼話,直接挑斷手筋腳筋,再服下我所羅門迫魂花,看他們還敢不敢隱瞞!”燕雲芙兇狠道。
隨着她話落,吳玥配合的從袖中取出一袋淡粉色花瓣,沒有多的言語,掰開老和尚嘴,強行將花瓣塞進去。
“不,不要,唔!”老和尚掙扎,奈何被慕言風大力鉗制,他就是再不願也只能將花瓣悉數吞下。
之後慕言風衣袖揮動,幾道內息直朝老和尚四肢襲去,何止挑斷筋脈,竟是硬生生將他四肢擰成極其詭異誇張的弧度。
“啊!”老和尚痛苦哀嚎,前所未有的劇痛迅速蔓延,如同萬箭穿心,血淋淋的撕扯着他最敏感的嫩肉。
季凝霜嚇壞了,後背浸濕,剛還有的迷戀消失殆盡,只驚恐的看着父親在地上痛苦打滾。季凝霜渾身虛脫,要不是頸脖還被陌無雙掐着,恐怕早已跌坐到地。
“朕再問你最後一次,斐苒在哪。”陌無雙從不聲嘶力竭,僅僅低沉的一句逼問,已經讓季凝霜身形僵硬,不可言喻的顫慄感瘋狂滋長。
“在……在山洞,真的在山洞……”人在生死面前,都會有求生欲,因此她不敢多說一個字,只有一口咬定斐苒在山洞,才能獲得一線生機。
可惜沒用,吳玥和燕雲芙身為天下第一邪教護法,仁慈是沒有的,心軟更是不存在的。掰開季凝霜的嘴,吳玥同樣將花瓣狠塞進去。
季凝霜身上本就有傷,尤以額頭為重,此時隨着迫魂花發作,腦袋如同被人撬開一般,面色瞬間煞白,汗如雨下,痛苦的兩眼直冒金星。
無雙……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怎麼可以?!自從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已情根深種,可你……一次次為妖女所惑,不肯替我治病,現在還任由他人對我用藥,你到底有沒有心,還是說你的心真的是石頭做的?
季凝霜很想問,但痛苦異常,她實在發不出一聲。
對這二人落得這般下場,燕秦和燕雲塵冷眼旁觀,吳瑤雖說秉性純良,也沒有生出半點同情,而是和簡離一樣,恨不能在他們身上多捅上幾刀,好為斐苒報仇。
在場所有人,只有韓藝卿眉頭緊鎖,覆到韓幕遼耳邊小聲說了句,“還記不記得剛才兵士來報?”
韓幕遼呼吸一頓,“你是說……她很可能已經……?”
是的,兵士說了,季凝霜一邊緊追陌無雙,一邊口中念念有詞,什麼兄長一旦發現妖女已死,便會徹底死心。
妖女指的是誰,自然是斐苒無二。
眾人心思各異,一陣微風吹過,帶動碧空中錦緞雲層,金色艷陽再無遮攔,透過山間葳蕤繁葉,將所有人身影拉長,逶迤出道道斑駁光影。
“你們在做什麼?”
毫無預兆,一道女聲從眾人背後響起,婉轉清揚,好比鸝鸝黃鶯,不張揚不高亢,卻能滲入人心底。
萬物瞬間靜止,這一刻歲月悠長。
就連在地上打滾的老和尚也隨之停下動作,不是驚艷,也並非痛感不復,而是赤裸裸的恐懼,從腳底蔓延,生生蓋過迫魂花帶來的痛楚。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的!她摔下去了,崖邊有她衣決,自己也一再確認過山洞沒有第二條出路!
所以……所以難道是冤魂索命?
可當老和尚定睛看清,女子背後有長長的黑影,雙腳完好,哪裏像鬼怪該有的樣子?老和尚迷惑了,好半天回不過神。
和他不同,季凝霜恐懼過後,赤裸裸的妒恨再次燃起,妖女,都是你害我落得這般田地,我要殺了你,殺了你這個妖女!
於是趁着陌無雙晃神之際,季凝霜不管不顧的爬起,“我要殺了你這個妖女!”
妒火沖昏理智,季凝霜面目猙獰,惡狠狠朝斐苒直衝而去。
斐苒古潭般的眸平靜無波,僅有幾抹流光閃過,朝身旁白蛇淡掃一眼,白蛇領會,猛地撲上去,一口咬住季凝霜命門,毒素注入血液,季凝霜來不及靠近斐苒,已經被鋪天蓋地的痛苦再次捲走心神。
“啊!”季凝霜大聲慘叫,身體很快佈滿青紫,七孔流血,足見蛇毒加上迫魂花帶給她的痛楚有多可怖。
直到身體瘋狂抽搐,季凝霜瞪大着眼,任由死亡折磨着她每一寸神經。
‘嘶—’白蛇跟着斐苒多年,養成了吃人的習慣,在沒人阻止的情況下,先是把季凝霜眼珠子吞入腹中,季凝霜聲音漸弱,身體仍在抽搐,應該是還沒死透,尚有一絲意識,白蛇又纏上她手臂,盤繞一會,才開始慢慢享用這頓美餐。
斐苒平靜看着一切發生,面色很淡,全程無悲無喜。
“姐!你沒事真是太好了!”簡離最先回神,激動的就差撲到她身上。
吳瑤跟着環住她胳膊,“公公哥哥,小七這幾天真是嚇壞了,不過你好本事,養的蛇竟然會吃人~。”
若是不認識的人這麼說,會覺得諷刺,可吳瑤向來喜歡斐苒,話語裏只有單純的崇敬。
斐苒回以微笑,並未多說什麼。
陌無雙背對着她,沒有起身,維持着最初蹲姿,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門主!”吳玥和燕雲芙一左一右圍到斐苒身邊,“您沒有大礙吧?”
同樣回以微笑,斐苒淡淡啟口,“沒事。”
說完目光落至韓幕遼身上,斐苒面色不變,好似一汪湖水,再沒什麼東西能打破她的平靜,“你來了。”
韓幕遼卻是呼吸微亂,手有些無措的往後藏了藏,沒了那抹淡雅,反倒多了一分局促,“事關你安危,就是要我奉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斐苒淡淡一笑,“好。”
好?韓幕遼心情有點沉重,她何時變得這般淡漠?難道是在介懷自己從前對韓幕貞疼愛有加,所以不能原諒嗎?
思及此,韓幕遼愈發覺得對不起斐苒,“抱歉,從前都是為兄的錯,你……願意給我一次彌補的機會嗎?”
話是這麼說,但韓幕遼緊張的手心冒汗,生怕遭到她拒絕,韓幕遼會無所適從,畢竟死纏爛打這種事,他從來沒做過,也不知道還能用什麼借口能厚着臉皮繼續陪在她身邊照顧。
然而不及情緒擴大,斐苒很快應聲,“好。”還是一個字,連語調也無任何起伏。
不過對韓幕遼而言已經是萬幸,不禁鬆了口氣,再次開口,韓幕遼聲音溫柔如水,“以後……喚我兄長可好?”
兄妹相認,其餘人都覺得再正常不過。唯有陌無雙太陽穴突突直跳,兄長?呵呵,好一個兄長,用得着這般柔情似水么?當朕不存在了?
饒是這般,陌無雙也沒起身。
而慕言風和林子嬌欣喜之餘,趕忙朝燕秦投去眼神,臭小子快上去關心一下啊!到底想不想成親了!
燕秦仍在晃神,目光飄忽,不太敢直視斐苒,無意間瞥到她腳邊有一塊玉佩,燕秦眉頭隨之輕皺,“這個……不是燕王府的傳家玉佩么?只有王府正妻才有資格佩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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