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7章 577.軒轅燁是個什麼樣的人（一更）

“不！你不是軒轅燁！你到底是誰？”假諶寂看着蕭星寒那張臉，神情很激動，“你怎麼會跟軒轅燁這麼像？”

“不如你來告訴我，你覺得他為何跟軒轅燁那麼像？”穆妍看着假諶寂反問。

假諶寂的眉頭死死地擰了起來：“軒轅燁……不可能……不可能……你是他的孩子……不對……孫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可以直接告訴你，他是軒轅燁的外孫，你想起什麼了嗎？”穆妍看着假諶寂問。

假諶寂神色一震：“外孫……外孫……外孫……怎麼會是外孫……他是……”

聽着假諶寂語無倫次，卻始終不說重點的話，穆妍很想立刻拍死他！不過她還是選擇忍了。

假諶寂又死死地看了蕭星寒一眼，然後猛然閉上了眼睛，身子微微晃了一下，不說話了。穆妍覺得他內心激蕩，很不平靜，但想讓他說些什麼有用的，他不會說。這個習慣了遮掩自己，在陰暗中生活的老賤人，當前的狀態確實是孑然一身，無所畏懼。

不過穆妍通過心平氣和地跟假諶寂談話，成功地解開了假諶寂心中不為人知的一角，得到了一點有用的信息。譬如他背後還有人，譬如他一定跟雲中島軒轅氏關係匪淺，並且是認識軒轅燁這個人的，還知道軒轅燁的很多事，只是不肯說。

“走吧，我們先出去，讓他冷靜一下，好好想想，他自己到底是誰。”穆妍意有所指地說完，拉着蕭星寒的手一起出去了。

祁寧遠跟了出來，看了看蕭星寒那張絕世無雙的臉，神色很怪異：“表妹，表妹夫，你們未免也太不把我當自己人了吧？表妹夫是雲中島軒轅氏後人，這麼重要的事，你們竟然從來都沒想過要告訴我一聲？”

穆妍很淡定地反問：“所以你認為這有什麼重要的？”

祁寧遠愣了一下：“這個身份本身就很重要！不管現在還有沒有用！”

“現在你已經知道了，然後呢？你有什麼想法？”穆妍問祁寧遠。

“我……我的想法是，表妹夫怪不得不是人，原來是軒轅燁的外孫！”祁寧遠幽幽地說。

“哦？看來你對軒轅燁也有所了解，說來聽聽。”穆妍有些興趣。

“我出生的時候，雲中島軒轅氏早幾十年就沒了。我是聽到的一些零星的傳聞，拼湊起來的。這邊的人對於雲中島的事情都諱莫如深，尤其是老一輩的人，不能問，不想提，我知道的也不多。”祁寧遠說，“軒轅燁這個人，是在我之前，天啟大陸聲名最顯赫的第一天才！”

“在你之前？幾個意思？你覺得自己是天啟大陸這個時代的第一天才？”穆妍似笑非笑地問。

祁寧遠無語望天：“表妹你真會抓重點，不過我說的也不是假的啊，本來我就是！可惜你倆出現之後，我時常覺得自己是個蠢材！嗨，不說也罷！現在在說軒轅燁，他是真的驚才絕艷的人物，據說像我這麼大的時候，就已經沒有敵手了。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好吧，還拿我來做對比，雖然我之前名聲也很響亮，可我的實力頂多也就是城主級別，但每家的城主其實都不是實力最強的那一個，我要是碰上像老賤人那樣的老怪物級別的，還是打不過。軒轅燁不同，他曾在一場公開的比試中，跟當時的天啟大陸第一高手，他的祖父軒轅振南打成了平手！”

“嗯，我知道了，驚才絕艷的天才。”穆妍點頭。蕭星寒拿到的雲天心法，是軒轅氏傳承下來的，其中有一部分吸人功力化為己用的內容，是軒轅燁年輕時候自創的。從這個角度來說，他確實是個天才武者。

對於吸人功力這一點，是好是壞，穆妍的態度是，沒有壞的功法，只有壞的人心，關鍵在於誰練的這門功法，他會怎麼用。一個為非作歹的惡人，便是修鍊了佛家的心法，照樣會為非作歹，一個心善之人，就算修鍊的所謂邪功，只要保持本心，照樣可以當個好人。

所以雲天心法軒轅燁自創的部分，並不會成為穆妍評價他人品的根據。現在蕭星寒也在練，穆妍覺得碰上十惡不赦的人，吸干他的內力，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讓好人更強，惡人死去，這個結果很完美了。

“至於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祁寧遠說，“雲中島是怎麼覆滅的，我問過我爺爺，他每次都敷衍我，說不清楚，我想他是知道什麼，但是不想說。”

穆妍若有所思：“連瑀也說過類似的話，他的爺爺也不肯提雲中島覆滅的緣由，似乎這是天啟大陸的禁忌，不知道的人無從猜起，知道的人都閉口不言。”

“不過我有個問題，表妹你們是怎麼知道表妹夫是軒轅燁的外孫這件事的？難道雲中島還有其他人倖存，到天元大陸去，找到表妹夫了？”祁寧遠有些好奇。

“這個，說來話也很長，晚點再說。”穆妍說。

“為何要晚點，現在不是沒事嗎？”祁寧遠表示他想立刻知道。

“你是不是傻？既然你爺爺和連瑀的爺爺都像是知道雲中島的秘密，只是沒說就都死了，那我爺爺肯定也知道什麼，等他醒了，問問他不就好了？到時候我們肯定要說蕭寒寒的身世是怎麼回事，你一起聽着，省得我要說兩遍！”穆妍看着祁寧遠，就是一副看傻子的眼神。

祁寧遠欲哭無淚：“我怎麼知道表妹你在想什麼？你的腦子轉得太快了……”

“我看你的腦子最近是離家出走了！”穆妍給了祁寧遠一個白眼，“你去，看看爺爺醒了沒有，如果沒醒別吵到他，我去做早飯。”

“哎！我都快餓死了，表妹你多做一點兒啊，不管你做什麼我都愛吃！”一想到可以吃到穆妍親手做的早飯，祁寧遠突然又高興起來，朝着真諶寂所在的房間走去，走到門口，放輕了腳步，推開了虛掩的房門，小心翼翼地進去了。

真諶寂太疲憊了。他自從被抓到了那個山洞，就幾乎沒有合過眼，有時候太困了，閉上眼睛眯一會兒，往往沒過多久就會猛然驚醒。因為那個時候他的心境跟曾經在城主府千雪居書房地牢裏面已經很不同了。他見過了他的外孫祁寧遠，又得知他的孫女小花兒還活着，並且來救他了，對祁寧遠和穆妍巨大的擔憂一直籠罩着他，讓他心弦崩得死死的，心神損耗過重。

祁寧遠在床邊輕輕地坐下，給真諶寂掖了掖被子，扭頭看了一眼掛在床上的小星兒的畫像，唇角翹了起來。

不管在哪裏，日子都是要過的。

穆妍去做早飯，只做他們幾個人的，蕭星寒在旁邊給她打下手。這種事兩人做過很多次了，很有默契，穆妍一伸手，蕭星寒就知道她要什麼。

煮粥的鍋咕嘟嘟地響着，白粥的清香已經散發出來了。穆妍突然轉頭看了蕭星寒一眼，眉頭蹙了起來。

“怎麼了？”蕭星寒伸手，輕撫了一下穆妍微蹙的眉心。

“我在想，當年雲中島全部的百姓，軒轅家的人，都死了，軒轅燁是怎麼有機會活着，並且帶着他身懷六甲的夫人，一起安然無恙地離開的？”在秘密又揭開了一點點之後，穆妍把事情聯繫起來，總感覺很不對勁。

蕭星寒微微搖頭。如果這件事知道了的話，大概也就能知道雲中島到底是怎麼滅亡的了。

穆妍是在分析當下所知的所有信息，進行推理，不是想讓蕭星寒給她一個答案。她一邊用勺子輕輕攪動着鍋里的白粥，一邊若有所思地說：“你還記得，青虞那個老賤人說，當年軒轅燁在神兵城生活了一段時間，後來是被天啟大陸的人抓回去的嗎？”

“嗯，青虞是這麼說的。”蕭星寒點頭。

“抓回去……一種可能，當年雲中島的覆滅是其他家族聯手干出來的慘無人道的事情，軒轅燁仗着武功高強倖免遇難，帶着妻子和未出生的孩子逃到了天元大陸神兵城躲起來，但還是被找到了，抓他的人是想斬草除根。這也可以解釋為何那些老傢伙對雲中島的事情都諱莫如深，或許他們直接或者間接參與其中。”穆妍輕聲說，“還有一種可能，當年雲中島的覆滅跟軒轅燁有關，是他自己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他不是幸免於難，而是罪魁禍首，從神兵城抓他走的人是要制裁他。蕭寒寒，你覺得哪種可能性更大？”

蕭星寒想了想說：“你說的就是最可能的兩種情況，沒有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之前，可能性各佔一半吧。”

“我希望是前者，軒轅燁畢竟是你的外公，我希望他是個好人。”穆妍神色認真地說。

蕭星寒聞言輕笑了一聲：“你以前不會這樣說的，我本以為你會說，血緣無從選擇，軒轅燁做了什麼都跟我無關。”

“他做了什麼跟你無關，這是必然的事實。”穆妍說，“不過這次在朔雪城，昨夜救出爺爺之後，我的心境也有些變化。見到了爺爺，我才第一次真正感受到，我這個人是怎麼來到這個世界上的，這不是死去的諶雲和風青染可以帶給我的感受。我知道，‘爺爺’這兩個字，在你心中始終是有隱痛的。如果你的外公是個好人，也還活着的話，對你而言，也必然有不同的意義。至少要比你外公是個惡人心裏會舒服一點。就像我大哥，他是真的不在意蘇婉清的生死，甚至他可以毫不猶豫地殺了蘇婉清，但他或許這輩子都無法忘懷他的生母蘇婉清做過的那些下賤無恥的事情。有些影響，是不可控的。”

“別想這麼多。”蕭星寒微微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你是擔心我，但於我而言，雲中島，軒轅氏，都只是名字而已。”

“可能是爺爺的事讓我有點感觸，我本來不是這麼感情用事的人。”穆妍笑着搖頭。

說話間，粥做好了，穆妍打算再做點爽口的小菜，讓穆霖去外面買主食回來，因為現在做來不及了。

真諶寂已經醒來了。

他一睜開眼，有剎那的恍惚，眨了眨眼，就看到前面有個可愛的孩子在衝著他笑，那雙紫水晶一般的眼睛彷彿會說話。

這讓真諶寂腦海中尚未湧入的昏暗記憶，一瞬間就消散了。昨日服用了三顆萬年冰蓮做的葯，睡了一覺之後，他的身體稍稍恢復了一些，用手撐着從床上坐了起來，離小星兒的畫像更近了，目不轉睛地看着，呵呵笑了一下，一臉慈愛地喚了一聲：“乖孫孫……真好看啊……”

一直就坐在床邊，卻到現在還沒被真諶寂注意到的祁寧遠，幽幽地說：“外公，我在這兒，您能不能看我一眼？”

真諶寂這才發現祁寧遠也在，呵呵一笑說：“阿遠你怎麼在這兒啊？”

“算了算了，不重要，外公你開心就好，我也覺得小外甥可愛死了！”祁寧遠喜歡吃穆妍的醋，但是跟小星兒比在真諶寂心中的地位，祁寧遠很爽快地接受了他被小星兒甩了無數條街的事實，因為他自己看到小星兒的畫像都覺得歡喜，更別說真諶寂了。

“呸呸呸！說什麼死？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會說話？”真諶寂瞪了祁寧遠一眼。

祁寧遠一臉無辜：“我的意思是小外甥最可愛。”

“反正不能說那個字。”真諶寂很嚴肅地說著，目光又回到了畫像上面。

“好吧，我錯了，小外甥對不起。”祁寧遠對着小星兒的畫像來了一句，然後站了起來，“我去給外公打水洗臉，表妹在做飯，應該快做好了。”

祁寧遠去端了溫水過來，真諶寂讓他先把畫像收好，就放在了床頭裏側的位置，怕磕了碰了沾了水。

祁寧遠也不讓真諶寂動，他拿着毛巾給真諶寂擦臉。真諶寂的臉上沒有一處好皮，全都是傷疤。

祁寧遠不免又心酸起來，真諶寂蒼老的眸子之中突然透出一絲擔憂：“阿遠，你說等我見到小孫孫，他會不會被我嚇到，不敢讓我抱？我這副樣子……唉……”

祁寧遠哭笑不得：“外公您老人家想什麼呢？這有什麼啊，小外甥是一般人嗎？他兩歲的時候就讓毒中至尊金蛇王認主了，纏在他手上當了個金鐲子，他怕是天天跟那條劇毒無比的小金蛇一起睡的，你覺得他還會怕什麼？”

真諶寂嘆了一口氣：“那不一樣，小孫孫怕是不會喜歡這麼醜陋的太公……”

“外公要是真擔心，到時候讓表妹夫和表妹想辦法把你的容貌恢復了，表妹夫的醫術天下無敵，肯定可以的。”祁寧遠說。

“我這張臉，毀了太久了，不可能恢復了。”真諶寂搖頭說，“我還是怕小孫孫不喜歡，到時候讓小花兒給我做個易容，易容得好看一點。”

“行！為了您的小孫孫，您一個不怕死的老人家竟然開始注重自己的外貌了，真是個好太公！不過外公啊，我得說一句，想要好看一點，只顧臉可不行，您太瘦了，接下來得好好吃飯，好好吃藥，早日把身體養好。”祁寧遠神色認真地說。

真諶寂點頭：“好。”

祁寧遠給真諶寂擦了臉，又仔細地擦了手，那邊穆霖已經把主食都買回來了。

穆妍說要在真諶寂的房間裏面吃飯，祁寧遠扶着真諶寂下床，讓他坐在了桌邊，穆霖提着一個食盒進來了。

“你是小花兒的大哥，我知道。”真諶寂看到穆霖，並沒有排斥他，雖然他知道穆霖是蘇婉清那個賤人的兒子，但孩子都是無辜的。這麼多年，他沒能陪在穆妍身邊，從小一直陪伴穆妍到現在的人，也只有穆霖一個。

“爺爺，我叫穆霖。”穆霖微微點頭，把食盒打開，把裏面還冒着熱氣的早點拿出來，擺在了桌上。

“嗯，好孩子。”真諶寂對着穆霖露出一個慈愛的笑來。

旁邊的祁寧遠無奈地表示，除了他之外，都是好孩子，行吧……

“阿霖啊，你成親了吧？”真諶寂想關心一下穆霖，覺得穆霖攤上蘇婉清那個娘，從小被拋棄，還要照顧穆妍這個妹妹，肯定過得特別不容易，張口就問起了穆霖的終身大事。

穆霖愣了一下，搖頭說：“爺爺，我還沒有成親。”

“你們兩個當大哥的都得抓緊了，歆兒都成親了，你們再看看小花兒，多好，找了個那麼好的相公，小孫孫那麼可愛。”真諶寂表示，身邊的男娃真讓人操心，這麼大年紀都沒娶上媳婦兒，還是小花兒最靠譜，最乖最懂事。

祁寧遠輕咳了兩聲說：“外公放心，我會努力的。”

穆霖沒說話。

腳步聲響起，穆妍端着幾碟小菜進來了，看到真諶寂就笑着叫了一聲：“爺爺。”

“哎！”真諶寂笑容滿面地點頭。

蕭星寒跟在穆妍後面進門，手中托盤上面放着熱氣騰騰的白粥。

真諶寂昨夜只看到了一張銀色的面具，這會兒蕭星寒沒戴面具，真諶寂就想好好看看他的孫女婿長得什麼樣子。

結果定睛一看，真諶寂的臉色瞬間僵在了那裏，手也微微顫抖了起來。

“外公，怎麼了？”祁寧遠握住了真諶寂的手，笑着說，“我猜外公肯定見過當年雲中島最後一位驚才絕艷的少主軒轅燁對不對？表妹夫是不是跟軒轅燁長得很像？他是軒轅燁的外孫，這件事很神奇吧？表妹夫其實也是天啟大陸的血脈，他跟表妹還真是天註定的緣分呢，竟然能在那麼遠的天羽大陸遇見，還走到了一起。”

真諶寂彷彿沒有聽到祁寧遠說了什麼，他猛然回頭，看向了他剛剛睡過的床，床頭內側還放着小星兒的畫像。他昨日見到小星兒的第一眼，就被那雙美麗的紫色眼睛吸引了，再加上小星兒年紀太小，面龐稚嫩可愛，如果不是刻意去比較五官的話，一般不會聯想到另外一個看似毫無干係的成年人。

但是此刻，真諶寂看着蕭星寒，蕭星寒的紫眸依舊被他用藥物遮掩了，他的模樣，氣質，身形，甚至是年齡，全都跟真諶寂記憶中的某個人，完美地重疊到了一起！

“爺爺，怎麼了？您認識軒轅燁對不對？他是什麼樣的人？”穆妍握住了真諶寂的另外一隻手，感覺真諶寂的手還在微微顫抖。

真諶寂目光直直地看着蕭星寒，彷彿透過他，看到了另外一個人，他又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回答了穆妍的問題：“軒轅燁，他就是個瘋子，是他，殺了軒轅氏所有的人，屠殺了雲中島所有的百姓，讓雲中島，變成了人間煉獄……”

真諶寂似乎想起了什麼恐怖的畫面，眼睛閉了起來，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轉頭，看向了祁寧遠：“你曾祖是軒轅燁殺死的。”

祁寧遠眉頭擰了起來，真諶寂又轉頭看向了穆妍，眼中滿是痛色，聲音低沉地說：“我的父親，你的曾祖，也是死於軒轅燁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