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穿越
“不要,求求你,放過我……”細弱卑微的女聲不斷哀求,蒼白羸弱的小臉上滿是驚慌,大而無神的眼睛裏,大顆淚水不斷湧出,楚楚可憐的模樣,看得人更想狠狠虐她!
揪住她胸前衣衫,正死命想將她推到水裏的少女,漂亮的杏眼裏像淬了毒,“小賤人,誰叫你姐姐搶了我的男人!既然她已經死了,就由你來替她償還!”
“啊!”撲通一聲,瘦得如紙片人般的小女孩,被推入了水中,長長的黑髮漂浮在水面,猶如可以勾人命的水草,池中的水不斷湧入口鼻,只見她的雙手驚慌失措地撲騰了幾下,很快便沉了下去。
“安生小姐落水啦,快來人……”
岸邊少女面上扭曲的暢快還未散去,聽到不遠處傳來地呼救聲,暗暗詛咒了兩聲,快速離開了。
——
“安生小姐,安生小姐,該起了!”聒躁的細小女聲在門外響了一遍又一遍。
躺在床上的瘦小少女咒罵一聲,終於受不住,坐起身,懶懶應了一聲,“起了。”
坐起身的少女約十二三歲年紀,一張巴掌大的小臉,蒼白瘦弱,線條柔和的唇幾乎沒有血色。
濃密的睫毛蓋住似睡非睡的眼,一副睡眠不足還未清醒的模樣。
若只看五官,分明是個楚楚可憐的柔弱小佳人。
莫安生閉着眼左右搖晃了一陣,連續打了幾個哈欠后,終於睜開了眼。
一瞬間,好似日出時太陽衝出地平線的剎那,整個人光芒四射,隱隱金光在其間滾動。
很快的,那光芒迅速隱去,又恢復成那個楚楚堪憐的小佳人。
外面天色還未明,莫安生坐在銅鏡前。
鏡中是張陌生的臉,長長的頭髮,厚重的流海遮住了大半容顏。
巴掌大的臉,柔弱又卑微,與她原本明艷張揚的五官無絲毫相似之處。
脖頸處鮮艷突兀的紅痕,顯示着昨晚的一切,並不是夢。
“安生小姐,水來了!”剛剛那聒噪的細小女聲又響起來了。
“進來吧!”
進來的是個約十三四歲的小丫頭如玉,穿着深藍色棉布長裙,腰間用深灰色腰帶繫上。
這是王府里下等丫頭的穿着,深藍色耐臟。
小丫頭細眉細眼,一副柔順乖巧的模樣。
乖巧是真乖巧,不然怎麼會來侍候她,王府里十八小妾的妹妹,莫安生!
嗯,小妾已在三個月前,因“病”香消玉殞了。
“安生小姐,你又拿這長發出氣了?”如玉放下手中的盆,看着扯着自個長發的莫安生道:“這梳頭髮一定要有耐心。
像這樣,輕輕的,一下兩下,看,很快就好了。”
“安生小姐頭髮又長又密,又順又軟,如玉不知道有多羨慕!死去的十八姨娘也有一頭一樣的長發……”
“如玉,我要洗漱了!”莫安生無奈揉揉眉心。
如玉什麼都好,就是聒噪,一句話翻來複去、反覆地重複地說。
這對於在現代習慣了說話簡潔有力,直擊重點的高管莫安生來說,是件相當頭痛的事。
如若她的下屬彙報工作時,三分鐘還說不到重點,她會立馬叫停,盯着對方的眼,一字一句道:
“陳經理,我時間有限,沒空聽那麼多廢話!請先出去想好,如何表達你想說的意思后再進來,OK?”
只是,五天前她還帶着她的下屬們在海濱渡假,不過下水遊了個泳,腳一抽筋,醒來就到了這個陌生的世界。
五天了,她被關在這個小院子裏,已經整整五天了!
沒有開不完的會議,沒有視頻電話,沒有PPT!
只有聒噪的小丫頭,和欲置原主於死地的暗處的那雙手。
莫安生嘆口氣,將手伸入水中,看着那細小的手指頭在水中細細揉搓。
“安生小姐,帕子!”
莫安生從水中收回手,帶着水光的手指細長美好,像剛剝出的蔥,嫩生生的。
她自己看了,都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用過早膳后,天色才剛剛微亮。
莫安生端了個凳子放在院子中央,看着忙來忙去的如玉發獃。
腦子裏回憶着原主莫安生留給她的記憶。
如今天下分為五國,這裏是大明國寧王府,一個不起眼的破舊小院子。
原主六歲時爹娘早逝,大她四歲的姐姐莫清煙帶着她艱苦討生活。
大半年前巧遇寧王爺,入了王爺的眼,進這府里做了十八小妾!
雖說是小妾,雖說寧王爺只是新鮮了幾天,後來就一直沒去過她的院子。
但對於看白眼長大的兩姐妹,無異于飛上枝頭變成了鳳凰。
只可惜,莫清煙是個苦命的,享了不到半年的福,便因病去世了。
因病去世?呵,莫安生回想起原主記憶中不多的畫面,冷笑一聲。
前幾天還好生生的莫清煙突然說病死就病死了,原主只被允許遠遠瞧了一眼。
而當時明明已經死了的莫清煙,在原主看過去的剎那,突然睜開眼,七竅流血不止。
把一眾奴僕以及原來的莫安生,嚇得當場暈厥。
原主更因此大病了一場,病好后性子越發懦弱。
莫安生回想起莫清煙死前兩個月鬱鬱寡歡的臉,時不時抱着她喃喃道“姐姐對不住你”的無助和恐慌。
還有原主養病期間,半夜偷偷摸進她房間,欲取她性命的黑影。
便明白莫清煙一定是遇到過什麼不該遇見的事,因此而丟了性命。
而那人或許擔心莫安生亦知道些什麼,連年幼的她也不放過。
當時若不是原主突然驚醒,嚇得大聲尖叫,恐怕也和她姐姐莫清煙一樣,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去了。
莫清煙去世后,留下半大的莫安生在這王府里,不尷不尬。
趕出去?寧王府不至於連個死去姨娘的妹妹都容不下!
當丫環?好歹也曾是侍侯過王爺的姨娘的妹妹,若將她當丫環使,傳出去王爺的面往哪擱?
當小姐?名不正言不順。
於是莫安生便被府中各主子,齊齊遺忘在了這個小角落裏。
只有先前伺候莫清煙的小丫頭如玉,還忠心耿耿地跟着她。
這一想,莫安生又覺得她有時候對如玉的嫌棄,太過份了些。
畢竟若不是她發現原主溺水,喊人救了起來,又盡心儘力地照顧她,就算她的魂魄附到了原主身上,也不會有活路。
如玉見她坐着無聊,便與她搭話道:“安生小姐,聽說前幾日王妃又病發了。半夜去請的大夫,鬧了好大動靜。”
“嗯。”
“聽王妃院裏打掃的花顏說,王妃是積鬱成疾,加上操勞過度。大夫說要好好休養,莫再大事小事的操心了。”
“嗯。”
“說起積鬱成疾這事,如玉以前聽人說,這病可大可小,以前她家旁邊有個大嬸……”
“如玉,夫人病了,是不是沒人掌家,那些側妃姨娘們開始鬧騰了?”
“安生小姐,你好聰明!”如玉咦了一聲,面露崇拜,“自從你落水后,腦子就聰明好多了!
是不是這腦子進水后就會變聰明?要不如玉也去試試?”
你腦子才進水了!你全家腦子都進水了!
莫安生翻了個白眼,“如玉,那些側妃姨娘們是如何鬧騰的?”
“蘇側妃嫌廚房的宵夜味道不好,重罰了劉廚娘!
杜側妃說院子裏的小丫頭偷了她的珠釵,將她發賣了!……”
一個二個就是沒事幹吃飽了閑得慌,為了跟個牛郎似的男人上床,每天使些個不入流的小手段。
莫安生心中煩躁,偏又得耐着性子聽如玉將所有的話說完。
不管這信息來源準不準確,有總好過沒有。
現在的她已不是那個坐在辦公桌后發號施令的高管莫安生,千萬生意過手,眉眼都不眨一下。
現在的她,只是個拖油瓶,被王府收留的流浪貓狗。
隨時可能被主人眉頭也不皺地趕出王府,流落街頭。
不找准大腿抱緊抱穩,以她現在的小身板,出了王府,哪有活路?
還有那半夜來取她性命的黑影,誰知道哪天又會突然出現?
莫安生對這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並無任何感覺,但也不想就這麼悄無聲息地死去。
查明真相,消除隱患,肆意自由地活下去,才是原本自強不息的莫安生會做的事情。
“哎喲,這不是安生…小姐嗎?怎麼一個人這麼孤苦伶仃地坐在這?”
故意停頓的聲音毫不掩飾其中的嘲笑。
王府眾主子將她齊齊遺忘,不代表有些曾羨慕嫉妒莫清煙兩姐妹好運的人,會將她遺忘。
來人是個十五六歲的丫頭,一身嫩綠色綉着淺黃小花棉緞長裙,配着亮黃色腰帶,風擺楊柳似地走了過來。
是王妃院子裏的二等丫頭,花意,模樣生得很是俊俏,一雙水汪汪的杏眼,尤其招人。
曾被寧王爺贊了聲:“好一對杏眼!”心下暗喜,以為就快熬出頭了。
結果寧王爺第二天便遇到了莫清煙,驚為天人,將花意給拋到了腦後。
至此,花意與莫清煙兩姐妹的梁子就結下了。
五天前當花意得知王妃已同意,將她許配給前院羅管事那個痴肥的二兒后,一怒之下,將莫安生推下了荷花池。
看着她撲騰着雙手連救命都沒得及喊,就被池水淹沒,花意以為她必死無疑!
哪知這小賤人命大,被如玉發現了,喊來人趕緊地救了上來。
不出三天居然又活蹦亂跳了!
此刻站在莫安生小院中的花意,一雙杏眼滿是嫉恨,這個小賤人,不整死她,她這口氣實在咽不下去!
莫安生只淡淡瞟了她一眼,懶得理她。
她知道她是誰,若不是多得她,她也不會來到這鬼地方。
那不屑與她一般見識的眼神激怒了花意,她一個箭步衝到莫安生面前,抬起手掌就想打下去。
莫安生雙眼一眯,冷冷地盯着她高高揚起的手:“你敢動手試試?”
那駭人的氣勢震得花意怔了怔,這人是誰?
“聽說府中王妃最恨以下犯上之人!我莫安生雖只是去世十八姨娘的妹妹,算不得主子,但怎麼也算得上是良民!”
莫安生看着院門口的眸光一轉,睥她一眼,淡淡譏諷道:“而你,穿得再華貴也掩飾不了你賤婢出身的身份!”
花意被徹底激怒了,不管不顧地就想打下去。
“花意,你在這裏做什麼?”一道甚有威嚴的女聲響起。
花意嚇得立馬放下手,轉身迎向來人,擠出討好的笑容,“李嬤嬤,聽說安生小姐前幾日落了水,花意擔心她,便來看上一看。”
李嬤嬤冷厲的眉眼掃過她,對她睜眼說的瞎話置若罔聞,然後以俯視的姿態對着莫安生淡淡道:
“王妃要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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